冰肌胜雪,又因方才的缠绵,双颊如春日枝头上的桃花一般,只一眼便难以移开眼。
“我为陛下攻下燕地,功不可没。我想这皇后之位,我应当是比妹妹更有资格坐。”沉萱笑着,倚在周妄的肩上,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可她却没看到周妄微微蹙起的眉心。
“阿青。”周妄有些无奈地看着沉青,似是在告诉她自己也是迫于无奈。
这些年他很少会这般称呼沉青,每次这般,不是让她妥协便是将一些棘手之事丢给她。
这次亦是。
周妄不可能会立沉萱为后,这点沉青很清楚。
他一直靠着前朝遗脉的身份拉拢人心,立她为后无疑是将自己的丑事扬在天下人面前。
沉青也清楚这是周妄称帝的一步棋,也知道,周妄试图让她心软妥协,如同以往无数次一样。
“姐姐说得极是,妹妹自知不如姐姐,理应让贤。”沉青听见自己无比冷静地说道,腹痛,比刚才更猛烈了,她扶着一旁的柱子,勉强站直。
沉青觉得自己很累,此刻她很想坐下休息片刻,可她还要将最后的话说完。
这些年来她对周妄的一次次妥协,在旁人眼里皆觉得她软弱。
可她只是不愿算得太清楚罢了,周妄所有的心思,她都清楚。
这些年的日子就像一柄钝刀,一刀一刀地往她心口上捅,直至如今,血肉模糊。
这一刀,就当是她还给他们的。
“姐姐今日送来的酒,很好喝。”沉青话音一落,整个人便体力不支地倒地。
许是念着沉青腹中的骨肉,周妄推开沉萱走向了她。
可还未等他走到沉青身边,便看到了她裙尾的点点殷红......
周妄一怔,看向一旁沉萱的目光变得阴寒。
沉萱自然也看到了沉青脚下的血,但对上他的目光时,并未在第一时间澄清,躲闪时竟带着隐隐的兴奋,这说明此事的确是她所为。
周妄这才发现,沉萱不似他想得这般好控制。
可更棘手的是,沉青也不似他想得这般软弱。
她明知沉萱要下毒,却还是喝了那些酒......筹备宫宴一向是皇后的职责,沉萱若想浑水摸鱼,自然需要沉青这边放行......
周妄这才意识到,自己当初尽心挑选的皇后,远比自己想得聪明,她想利用腹中胎儿之死来除去沉萱。
可他素来不喜欢被算计,执棋者从不为棋子。
周妄色复杂地来到沉青身旁,“皇后,你这是在用我们的孩子威胁朕?”
沉青冷笑着,“皇上高估自己了,我只是不想我们的孩子日后受你的言行举止影响,更不想他似这般,在这深宫中苦尽一生。”
周妄色在一瞬凝住,沉青的话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他看着眼前人,只觉得无比陌生,似乎她并不是那个与他相伴多年的沉青。
“妹妹会这般想自然最好——”沉萱嚣张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忽然看到了殿外凶猛的火势。
焰火如同猛兽,正在门外狰狞,将寝殿团团围住。
周妄这才注意外外头的火势,正无声地将他们困在这里。
“外头的宫人呢!”周妄惊觉。
只见沉青笑道:“她们生怕被你知道拦不住我,所以都散了。”
“火是你放的?”周妄气得死死扼住沉青的喉咙。
可她早已是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何惧?
她笑着看着眼前暴怒却又无奈的君王,以及那个慌张无措的姐姐。
方才他们在此鱼水交融,互助对方登上极乐之境。
现在,她就将他们一起拉下地狱!
登基之前宫殿修缮一事周妄丢给了沉青,所以整座寝殿的构造就被改过,所用木材极其易燃,很快整座寝殿便会轰然倒塌。
当然,要做成这些事光靠沉青一人自然不行。
有多少个人觊觎着皇位沉青就有多少个帮手,这些年周妄处处留情,后宫年幼的皇子可不少,随便拉一个都能做傀儡。
君王一死,天下大乱,多少人渴望那个皇座,底下又有多少只手想触上前把持朝政?
这些周妄比沉青更清楚,让他死在登基这天,眼睁睁看着自己打下的江山成为他人的嫁衣,杀人诛心。
沉青笑着合上双眼,这便是,她最后的杀招。
弥留之际,耳旁隐隐传来沉萱的哭声与周妄的怒吼,可惜,宫人已被沉青遣散,宫卫又被旁人控制,他们只能在焰火的牢笼里被迫结束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