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年的谢母也只是个二十八岁初当人母的女人。
今后的十六年,谢澈不哭了,谢母也没再变回那个会给孩子带礼物的良母。
隔年谢澈没有了爸爸,谢母做了终身标记清洗手术,很可惜的是,手术失败了,伤到了脑经,谢澈的妈妈彻底的疯了。
原先谢澈以为自己至少能在家里待到隔日中午,结果还不到几个小时他就无法忍受的想逃离这里,连行李都还没拿出来,就又完整的整袋提起。
谢澈起身时环顾四周,心想着,或许短期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家了。如果有什么留念的东西就一併带走。
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拿走。
谢母颤颤巍巍地看着谢澈走向大门,她无力的举起手,想拉住他。
「谢澈…妈妈,妈妈就只有你了。」
「妈,我没有期待你接受他,只希望你不要伤害他。」
谢澈走了,苏文岳的车已经停在门外,上车后,谢澈的视线一直对着窗外,苏文岳轻轻的握住谢澈紧纂的手。
有些时候,人总要两败俱伤才懂得珍惜。
谢母今天已经哭太多太多次了,饺子当中含有的还有她剁馅时掉下的眼泪,谢母吃的咸,苦在心里。
她还记得谢澈喜欢吃虾肉做的饺子,所以每年除夕夜她都包虾肉饺子。
「饺子…饺子还没吃完…饺子还没有吃完。」
她捡起地板上的筷子,又爬上餐桌,一口一口的把饺子吃完,还时不时的给对面的碗添菜。
「我们家澈澈最喜欢吃虾馅饺子了。」
哭花的眼线液糊的整张脸脏兮兮的,谢母原先盘好的发型也乱了,在光线暗淡的饭厅里,谢母笑的像个慈母,眼空洞,宛如对面坐着她的乖儿子。
「澈澈最乖了…我的澈澈。」
一个人的晚餐,谢母已经吃太多次了。
「对不起。」
苏文岳闻言转头。
「嗯?」
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景象,许多父母牵着小孩从餐厅出入,谢澈恍然想起现在是晚饭时间。
「吃饭时间还把你叫出来,你吃饭了吗?」
苏文岳摸了摸谢澈的头,又捏了捏好不容易养出来一些肉的脸颊。
「没事,我吃饱了,倒是你,本来就吃的不多,你有好好吃饭吗?」
「……」
红灯亮起,苏文岳停在路旁,搜索着地图看看附近有什么比较热闹的地方。
「我带你去吃饭吧?」
谢澈阻止了苏文岳改导航目的地的行为。
「不用了,我不是很饿。」
「那你想去哪里?」
谢澈没有回答,于是苏文岳又问。
「要跟我回家吗?刚好我爸妈都想见你,你介意吗?」
「…我不知道。」
苏文岳低头吻了下谢澈的手背,白色的小轿车驶入一座公园停车场,一旁的河岸有着许多的行人,大多都是吃完饭散步消食的家庭或是情侣。
「我们先约个会吧。」
月色高高掛在天上,比起抬头望向遥远的它,人类更喜爱水面上浮沉的月光。
谢澈沿路都低垂着头,苏文岳将两人的手塞在大衣温暖的口袋里,走着走着,一旁的路人逐渐少了,苏文岳带着谢澈坐到公园椅上,顷刻间,月光也洒在了难过的小孩身上。
「愿意说说,身上的酱油是怎么来的吗?」
苏文岳打趣地提及谢澈裤管上的油渍,谢澈淡淡的笑出声,将头靠在苏文岳肩上。
「我妈发现自己儿子是个同性恋,还找了一个老头子当对象,她说要带我休学去看医生,还希望我跟你分手。」
「哎呀,阿姨连五百万都没有给我就想打发我走啊?」
苏文岳故作震惊,还上演了一齣「阿姨我对你儿子是真心的请别赶我走」的戏码,惹得谢澈哭笑不得。
嬉闹过后,苏文岳又换上了平时工作正经的模样。
「那你,是怎么回她的?」
谢澈说不出什么肉麻的话,支支吾吾的最后只吐出一句。
「我说,我找不到理由分手。」
「就这样?你没有跟你妈说你有多爱我?说没有了他我活不下去?」
「苏文岳你够了。」
「谢澈。」
「嗯?」
「我爱你,别害怕。」
「…老牛吃嫩草。」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