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所查无误的话……固守此关的兵马,大约只来了三万人!」
三万!他瞳仁陡缩,「好!本王便让她瞧瞧武营的厉害!」聿璋扬起手,下令即刻攻城!
武营大军压境,奉命固守此关,以三万将士抵挡聿璋十万兵马的容子衿,正依照傅迎春的吩咐,在城墙上布满能投掷火禽的发石器,以及透过绞盘改装,人人都能轻易拉开射程极远的十石弩;城垛里安插了特地向聿琤借调来的太子亲卫,各自拿着绞盘弩严阵以待。
在将士齐据此关的当下,傅迎春便下达了命令,无论敌军怎般叫战,都必须坚守不出。
「十万大军耗粮甚鉅,加诸魏王求胜心切,一听见咱们只有三万兵马,肯定会大军压境,此时便是咱们的机会。」
大军压境竟会成为她们的机会?听闻此言的容子衿不由睁大双眸,要不是傅迎春足智多谋又深受太子器重,她早就转身离去了。
「容将军,傅某只想问你一句,你信得过我么?」傅迎春笑咪咪地搭上她的肩,那慵懒的姿态实在很难让人信服。「夺胜的方法绝对不只一种,咱们领较少的兵马,据守隘口;只要撑着,撑着对殿下而言就是大功一件!没比这等买卖更划算的了。」
纵使早有准备,但看见名满天下的武营将士,个个依照将令,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持盾逼近时,待在城墙上的容子衿仍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
三万抵十万。
她临危受命,在聿琤的託付之下,身兼必胜的压力。
只是站在墙上的她先别说胜,她甚至得用尽全力来压抑内心的不安;唯有这样,她才能撑在守城将士面前而不跪倒。
庞大壮盛的军容,就像潮水般永无止尽的淹来。
高举的手随时都要斩下,一边是越靠越近的敌兵,而另外一头则是凝望着远方,低头不语的傅迎春。
「还不够近。」
还不够?敌军都要把枪尖指到她们鼻头了!
「将军?」所有人以她为是瞻,见她迟迟不肯动作,身边的将士焉能不急?
而她则把所有,全都压在替她们打造这些守城兵器的傅迎春身上了。
包括三万名将士的身家性命,还有她自己。
傅迎春遥望远处,在看见阵中帅旗通过只有她才明白的估量距离时,终于点头,「行了,就是现在!」
容子衿的右手重重斩下,先行发难的是燃啟火焰的发石器,近百座的投掷器顺着高拋出的弧线掷向手持厚盾的武营将士,虽然打中几名倒楣鬼,对于大军前进的步伐却丝毫无损……
直到地面开始窜出一道道火舌为止。
秋风萧索,在大军来犯之前,傅迎春早已先命一小批将士在隘口前方浇上油,即便过了一日,油舔着火舌仍以惊人的速度烧灼将士们的厚靴、兵甲,原本结妥的阵势登时给这窜出的猛烈火舌给打乱,更糟的是,为了抵御必然而至的箭袭,他们自洛阳带来了足够抵挡弩箭的厚盾。
兵甲、盾牌越厚,则越消耗兵员与马匹的气力,也拖慢了进军的速度。
在投出第二道火禽之后,瞄准兵临城下的武营,守城将士也已经开始以弩箭射向敌兵,十石弩如挥鞭般的巨响齐声而出,饶是敌兵握有最坚厚的盾牌也挡不住,更别说于脚下的火焰更不断的炙烧着他们。
或有将士以厚盾扑地灭火,但这很快便给漫天的箭矢射穿脑袋,肃杀秋风捲来一阵浓浓的血腥味儿,倒在脚边的尸首渐增,而躲藏在城垛后方的太子亲卫,则手持绞盘弩以两两结阵的方式轮流射箭。
想不到他为防箭袭,却还是给对手的小伎俩给重创!经过几场重大战役,已见过世面的聿璋手握令旗,「别慌!这火很快就会烧光,先行后撤,待会儿重新结阵再来!」
武营毕竟冠绝天下,即便前军受到严重打击,在聿璋与眾将的指挥之下,很快就从火攻与箭袭的两方威胁之下重新结阵。
然而站在城墙上头的傅迎春等得就是这一刻。
十石弩本就射程极远,经过绞盘拉动之后,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她抢过架妥的弓弩,在精确的瞄准之后,稳稳扣下扳机!
立于帅旗旁,正指挥着残存前军的聿璋,根本没料到有兵箭能射这么远,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他只闻胸口的兵甲擦出刺耳的碎裂声,紧接着,一根兵箭牢牢地钉入胸前,在眾目睽睽之下给硬生生的拖下马背!
「王爷!」他身边的副将,连同跟随他许久的将士尽皆大骇。
然而随后而至的箭雨更是将他们的骇然转化成真实的恐惧。
「不可能……不可能有弩能射这么远!」一名簇拥着他的亲卫在说出这句话之后轰然倒下。
这句话也是聿璋的心声,他就这么挣扎求活,眼睁睁看重新结妥的阵式再度一哄而散。
他所亲率的武营大军在他这个主将倒下后溃不成军,而他亦是在眾人的簇拥下仓皇而逃。
「退兵了……魏王退兵了!」
容子衿不敢置信,方才如潮水般朝她们进逼的大军,竟然败在傅迎春所打造的这守城兵器……
以及她近乎百步穿杨的准之下。
傅迎春又绞妥一枚箭矢,她遥望着掉头转进的武营,不似身边一同守城的将士如此欣喜,仅是半敛着眼,笑得慵懒自若。
「傅学士!咱们赢了!」容子衿对着她大喊。
「哎!」她点头,随即掩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这下傅某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