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们而言,这是找着聿珏的最佳时机,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在他的指挥下,司徒勒一行策马接近草原上的那群牛羊,始知后头跟着一大群身穿外族服饰的人马,最外圈的年轻男人们手握弓箭,一看见他们的打扮之后彼此迅速交谈着,似乎十分忌惮。
「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来附近跑马,有点迷了路……」司徒勒庆幸自己换上的是一般百姓的衣装;不过彆脚的族语与生硬口音,还是一下就暴露自己是汉人的事实。
拜西荻朝廷分成两派「所赐」,他们这一路找来平白遭受了不少猜疑奚落,甚至怀疑他们是西荻世子派来的探子也曾有过。
「你们是打哪儿来的?」为首的男子回问道。
早就编派了一套说词的司徒勒解释来处与来意,甚至主动下马以示友好;为首的男人很快松弛了戒备,并跟他说他们正在迁移,要在转凉之前先到南边去。
得到了一点清水补给与款待,司徒勒与几名部属皆松了一口气;下令招待他们的是一名年过六旬的老妇人,说得一口还算通顺的汉语;他们在一处掩藏的水井边稍作歇息。
老妇人脸上尽是风霜,不过那双眼倒是堪称锐利。「你说你们从大煌来的?」
「是……这儿人生地不熟,又无人可作为嚮导,这才在附近迷了路。」
「在大漠里迷路可不是玩笑,你能说点咱们的族语,想必是在这里待上不少时日了罢?」
老妇人说话时面带笑意,司徒勒竟颇有种遭人拆穿的错觉,「是、是如此。」
「你们几位身强体健的,年纪也都不大;既不做买卖,也非强盗,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又怎么会刻意跑到这么大老远的地方来活受罪?」
司徒勒身躯忽地一僵,老妇人笑了,若无其事地自地上站了起来,轻拍了拍衣裙,「念在你们并无恶意,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喝足了水,餵饱马匹之后赶快离去吧。」
「实不相瞒……」老妇人踏出几步,司徒勒也跟着起身追了上去,「咱们几人深入此地,当真没有其他目的……只为了找寻两位汉族姑娘!」
老妇人停步,面露诧异,「汉族姑娘?」
「是!约莫失踪三年有馀,其中一人大概长这么高,另一名比较矮……」司徒勒索性豁出去了!正巧这妇人懂汉语,他便死马当活马医,一股脑儿全将聿珏与苑以菡的特徵都说了出来。「年纪都不到二十,不过其中一位已成了少妇,眉清目秀、姿色过人,谈吐、见识都属不凡……」
她打断他,「你找这两个人做什么?是你妻子?她们又是什么身分?」
「不是我妻子,而是我……弟弟的,较矮的那名姑娘是我表亲;她们的身分……不太好说,但都是出身于好人家的。她们行经大漠遇袭,侥倖逃出来;对了!我表亲懂得飞鸽传书,您知道么?她还有一根细长的鸟笛,驯服过的鸟儿闻声,就能听命办事!」司徒勒比着鸟笛,老妇人情虽古怪,却不像是一无所知。「您知道、或是听过有这两个人吗?或是其中一个……」
老妇人沉吟多时,司徒勒则心跳如擂鼓,紧握的双拳都在冒汗;他们找寻这么多年有如无头苍蝇,莫不是结果就如谷燁卿所言,他们几经努力,全都找错了位置?聿珏跟以菡,实则逃到了更北的地方来……
「乌仁哈沁!」另一名一身桃红的外族姑娘喊着老妇人,「咱们何时起程?」
「哦!再一会儿,我与他还有话要讲。」名叫「乌仁哈沁」的妇人对那姑娘点点头;她皱眉望向司徒勒,终究没多说的退下了。
「你说那两个姑娘失踪,是三年前的事儿?」
「正是!不过那个时候是在二月,天气还挺冷的……老人家,您是否知道些什么?」
乌仁哈沁抿着嘴,「你说有两个姑娘,可我只知其中一个,你那谁……弟弟的妻子,这一个像你所讲的;成过亲,生过一对女儿……」
「对、对对对!她生了一对孪生女儿,都三岁了,还没唤过她一声娘!」司徒勒欣喜若狂,激动的就要掉下泪来,「找到了,终于找到了……聿珏还活着,果然还活着!燁卿一定很高兴……」压抑着情绪,他草草抹了抹泪,续道:「老人家!那她现在人在哪里?您告诉她,我叫司徒勒!她只消听见我的名字,肯定愿意过来与我相认!」
可乌仁哈沁接下来说的,却有如在他头上浇了盆冷水。「话虽这么说,可惜,几日前,她与族里的勇士一齐去了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上哪儿去了?赶集么?」
她似笑非笑的摇头道:「与勇士一道,自然不会只为了赶集……她为报咱们救命之恩,自愿跟随旗主去喀拉干;既然你几年来为了找人都在大漠,应该知晓西荻出了什么事儿;她与咱们的公主据说是旧识,旗主一说出征,她便义不容辞的跟了去……」
出征!喀拉干!好不容易找到人,却又像遭命运玩弄似的扑空。不过不再是大海捞针,这次有了确切的目标!
「喀拉干是么?明白了!」司徒勒匆匆道谢,拽着装满的水囊催促属下上马。
「得到消息了么?这么快说要回兰州……」
「何止得到消息,找着了!」司徒勒双目像是要冒出火来,他恨不得纵身飞上云端,把消息赶紧传给燁卿与湘君知道。
他们付出的一切辛苦,终将有了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