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君捂着胸口,自睡梦间猛然坐起!
她顾盼左右,始知自己身处凤藻宫寝殿内。01bz.cc
「夫人怎么了?」
她睁大眼眸,一滴冷汗自额际滑落,「您浑身湿透了……莫非是造了恶梦?」
「我也不知道是否为梦……」如果只是梦境,扼在胸口处的痛楚又怎会如此鲜明?她抹了抹眼,问着这几日来始终掛在嘴边的疑问,「紫藤,可有收到信笺?」
理解湘君所问的是飞鸽传书,紫藤果决地摇摇头,「奴婢每日查看数回,毫无消息。」
『卑职的鸽子都在京城与皇宫附近放飞,若是跑远了便不见得能管用……』依稀记得,以菡曾经亲口对她这么说过。
此去深入大漠,她的信鸽莫非失了灵效?
「那云暘公主的使节目前行至何处?」
紫藤老实答来,「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需要奴婢去给您打听打听?」
昨儿个她所遣去的密使前来回报,国舅爷的兵马动了,算算日子,若聿珏安然无恙,现下想必是已经受到了他们的保护。
然而在接到消息之前,湘君始终无法轻易放松,非但不能放松,心底的不安只有与日俱增。
湘君顰眉,若有所思的道:「好……你再替我打听看看。」
「夫人,您浑身是汗呀!让咱与绣球给您更衣可好?」
「替我备妥衣裳就好……我自己来。」
另一厢,深夜里的毓慈宫灯火闪耀,容子衿捧着一隻雪白信鸽快步入殿,仔细一瞧,鸽子身上扎了个血窟窿,已是断了气。
「顾公公,烦请通报殿下一声,有要事相稟!」
顾怀安不敢怠慢,这一报就报上了在梦里酣睡着的聿琤。
聿琤披衣起身,就着烛火读信,信笺上写着模糊的消息,既没明说人在何处,也未言明处境。「这是第二封了?」
「是。」
让信笺凑近烛火烧尽,聿琤瞇细了眼,负手道:「駙马与少懿那头呢?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裴内官遣人捎来口信,说在混乱之中,于云暘公主的帐篷里寻着了一名身着朱云绣袍的女子。」
一听见朱云绣袍,聿琤不由下顎抽紧,「是聿珏么?」
容子衿摇摇头,「裴内官说不甚确定,听说圆帐给打翻的灯火烧了大半,那女子面容给火烧得焦黑,一时难辨。」
「可又拦到信鸽,表示至少是让苑以菡给逃了!」聿琤性多猜疑眾所周知,不找到聿珏尸身便不会轻易罢休。「先不管那人是否真为聿珏,命他们再加派人手找找!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容子衿不敢大意的深吸了一口气,「卑职明白!」
看着容子衿大步离去,聿琤紧绷着脸踱回床榻,在灯火明灭之间,一串清泪,悄悄抹过玉颊。01bz.cc
*
又过几日,云暘公主遇袭的消息终于传回了京城,引来朝廷一片震盪;或有人将矛头指向西荻守军误杀来使,亦有倖存的禁军侍卫只称是给一支来路不明的兵马袭击,无论如何仅止于臆测。
而主导这回行动的梅穆与裴少懿便是在这疑云四起的情况下悄悄回京。
聿琤特地设宴给少懿洗尘,「这次与梅穆一道办事,难为你了。」
裴少懿一脸似笑非笑,情诡譎难测。「也没什么难不难为的;倒是駙马一路上被这快马折腾得厉害,直到归来前一刻都还喊着腰疼。」
梅穆养尊处优,自然没受过这等劳顿。「你却是不经意地将他比下去,怎么,得意了?」
「不,只是觉得他强撑着的模样令人发噱。」少懿与她对望一眼,兀自窃笑起来。
笑话够了,聿琤立马又将话题挪回正事上头。「可有遇见国舅爷的兵马?」
裴少懿微偏着头,「没遇见,或许是没说动他?毕竟云暘公主势力不比殿下,国舅当初虽明白地拒绝您的劝诱,可也不一定就会替云暘公主出头。」接过水酒痛饮,引来聿琤鼓掌讚赏。裴少懿浅浅一笑,话锋却是一转。
「不过……少懿对那身穿朱云绣袍者,有些疑问是真。」
「你也知道本宫的个性,不找到聿珏尸身,我便一日不见放心……」
「殿下莫忧,少懿已遣人往西荻边境去找,那儿多是碎石如斗般的大漠,寸草不生,没有熟人带路肯定要困死在那儿。」
聿琤点点头,「但愿如此!」她又饮了一口酒,没来由的,额际冷不防给裴少懿点着,她没退开,只是略感讶异的瞅着少懿。「怎么了?」
「大患已除,眼下的敌人就只剩三皇子了,殿下还能不开怀?」她扬唇,顺势偎进聿琤怀里。
「啊,是呀……只剩下聿璋一人。」聿琤揽着少懿肩膀,下巴靠在她的发间,若有所思。
聿珏身为皇亲国戚,即便之前曾传出狠心弒母的疑虑,此回猝然遭袭仍引得不少朝臣惋惜伤感;特别是那些曾受聿珏照顾,来往唱和的那些官员,更有人大胆指出,打从梅相挑拣云暘公主为使臣便甚为怪,只是这些声音也仅止于私下臆测,在太子与梅相当权的朝廷里,无人敢大声叫嚷。
皇帝接连痛失两个孩儿,伤心难过自然不在话下,所幸北关很快传来捷报,聿璋联合梁寅佯败诱敌,成功再斩杀了两万馀名女真将士,攻下上寧凯归之时,指日可待。
三月,京城一带寒气渐褪,春意悄悄来到,稍微冲淡了一点哀戚悲凉之感,四月初,大煌军势锐不可挡,完顏朗给梁寅、聂琰二军杀得大败,仓皇而逃,后死于部将反叛,自此女真势力再往北撤,梁寅据有辽阳、上寧二城,大势底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