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说殿下不应该来?」裴少懿就是不喜傅迎春这说话戏謔的态度,以及她那自视甚高的语气。
「欸!迎春说得不无道理。」聿琤伸出一指,轻轻地戳了裴少懿的额,「你呀,老像隻刺蝟。」
她回过头来,向傅迎春走近,知她心思的迎春随着她往殿门口走去。「回归正题,本宫就要把画从孔雀变成那三足乌,能给我换过?」
「殿下开了金口,当然没问题;傅某这就给您画去。」
「你画?」聿琤半信半疑的瞅着她。
「是呀,我画。」
瞧傅迎春那理所当然的样子,聿琤更是玩味的勾唇,「能自己动手,原来你在文图阁还真得了空?」
「您是知道的,打从三皇子随大将军去了西南,傅某一直待在文图阁里替几位大人管管笔砚,再多便是与那些个小姐公子们戏耍打闹,弄得傅某都要以为自个儿不是学士,是乳母来着!」
行至殿外玉阶,听见她说出「乳母」二字的聿琤朗声大笑,「你还未当过娘罢?怎地能当什么乳母呀。」
「傅某确实未能生子,不过身为长女,底下弟妹眾多,又经三皇子洗礼,陪同少年们戏耍并不陌生。」
「你也不过就跟在聿璋身边两年有馀……你今年,三十了吧?」
一路说来,志得意满的傅迎春提到了年纪,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赧色,「过了这年就三十二了。」
她有些讶异地摇了摇头,「为了求取这功名,误了你大好青春。」
「回殿下,傅某嫁过人。」
她回头,这次是真的给傅迎春惊着了。「哦?」
傅迎春一手负于身后,见聿琤停步,也不稍停,超越了聿琤两三步,「不过上京赶考那年,为了避免负了他一片痴心,傅某一纸休书把我俩的婚约给撤了。」
不愧是女状元,特立独行,不落俗套!「既是一片痴心,为何不跟着你过来?」
「傅某又没能为他添得一男半女?」她耸肩,「在咱故里,能读上书的女子仍是不多;他说有我,也不欲纳妾;坏就坏在他们家一脉单传,这可麻烦啦!」她捏了捏鼻,笑里却透了几分涩然。「不如仳离,他好另寻良缘,我则了却家累,两全其美。」
「你,没想过要改嫁?」凭她这状元身分,儘管年华老去,要想觅个夫家,是也并不困难。
「既是入这宫闈,又身为人臣,要想坐拥天伦,不是傅某要说,那还真是痴心妄想了!」傅迎春双手环着腰际,仰起头来,情却是豁达自在的。「也罢!不是每个女子都适合安分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我自知不是那块料。」
听她这么说,倒遂了聿琤的意。「既然如此……迎春,本宫倒有一个提议。」
「殿下请讲,傅某洗耳恭听。」
聿琤弹了弹指,「先前本宫曾私下托你替我注意聿璋,然后这回你又给我了却这桩心事。」她瞟了毓慈宫一眼,「本宫很赏识你,若我将来当了太子,你来做我师傅如何?」
太子太傅!迎春心念一动,回望着聿琤的眼写满了不敢置信。「傅某以为殿下只瞧得上梅相那派的人。」虽是事实,但放眼当朝,也恐怕仅有她一人,敢当着聿琤的面直说。
扬起掌来示意随从止步,聿琤但笑不语,轻轻揽过她的腰,与她稍稍带开几步距离。「以你的才智不会看不出来,本宫只是藉着梅家把持群臣,我可没笨到要把这重要的位置再放上梅派的人。」那等于是在身边摆了个眼线。
「你的本事,我很清楚,除了监造宫殿,你还能做做别的东西。」
傅迎春咋舌,刻意装聋作哑,「殿下说得是……」
「兵器。」聿琤不再与她客气,素手牢牢地握住她,「内政本宫并不忧心,除了梅派的人之外,本宫还有父皇做靠山;我缺的,是营伍、是兵甲。再说,我还得多多借用你的才智,本宫这太子太傅,非你莫属。」
机会摆在眼前。
傅迎春没多做思虑,一双眼重新打量起,无论何事都设想周到、洞烛机先的未来太子,潜藏在那花容月貌下的,是一揽天下的野心。
「谢殿下恩典;傅某,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