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敏转头看向说话这么厉害的正襟危坐的卖字书生。
书生头戴儒冠,身穿素衣白袍,情肃穆,手摇一古朴湘竹骨儒扇,那儒扇一翩开,由风飘出“君子不器”这四个结体周正的大字,一股书卷之气扑面而来。
而卖鱼女却故意激怒他,将冷得发硬的馒头送入口中,轻咬一口:“硬是硬了点,不过饥不择食,能顶一顿饱。”
这下,书生被气得脸色煞红,从脖子一路沿自耳根,都能明显的看到那块红烧印子,此外,他说话的语气都不利索了,磕磕巴巴的,学得个七八分像的小结巴,要说为什么还差二三分,那只能说是他身上的书呆子气太重了:“你……你……真小人也!”
卖鱼女听见这话,也不生气,只觉得好笑,她畅然一笑:“我是小人,那又如何,忠臣含冤九泉,奸臣高奉庙堂,这世间的一切,早已善恶不分,黑白颠倒,虚实不辨,那么,身处芸芸众生的我,又何必在意自己是哪种人呢!”
白面书生听了这话,看她的眼变得有几分复杂,也许是觉得这人不简单,就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虽然她说得有道理,但庾敏还是想跟她辩驳一番,就忍不住说道:这位女郎,想必你是没听说过丹可磨而不可夺其色,兰可燔而不可灭其馨,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金可销而不可易其刚。不管世间多少纷扰事,或乱相敝目,或混沌蒙心,都不能改变其坚定的内心。”
卖鱼女听到她铿锵有力的回答,望向她那双焕发着奕奕光辉的眼睛,看到了她眼中难以磨灭的坚定,那一刻,她为之一振,心中的那所坚固的城池,正微微动摇,丝丝不断地流下片片尘屑。
原来,她竟忘了,这世上还有一种人,经墨染而愈白,历万险而无惧,宁为兰摧玉折,不作萧敷艾荣,平凡的外表下,装着一颗炽烈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