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比起我的东西,你们还是比较想要,命。对吧?
他放弃了挣扎,然后感到肩上一阵尖锐的疼痛。安定文缓缓地流进他的血液里。
他累了,他需要睡一会。
飞机在云层上空飞行,往下面看去是被云笼罩着的城市的灯光。
莫居凡有点睡不着,他在黑暗中看他的手心,之前被邱柏榕弄出的伤痕上覆盖上了新的伤疤,是车祸那时候添的,是疤,不是痕,它好不了。
温时宇送他的耳机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口袋里,这几年来他都没有换过耳机。
为什么不换?——人的问题一来了就会没完没了,为什么不换?为什么爱上温时宇?
举一反一,为什么不换?因为莫居凡他念旧。
为什么爱上温时宇?因为莫居凡他念旧。
—那为什么又要拼命升级一切电子產品的系统和软件呢?
—我不知道。
—看吧,温时宇和他留下的东西你都会像吸毒者渴望毒品一样想要佔有。
—那又怎么样?
—你待会就要见到他了,好好休息一下。
他抵达的时候纽黑文下雨了,空气中的燥热和灰尘被冲刷得一乾二净,流进骯脏的下水道里。莫居凡没有带伞,雨水打在他身上渗入衬衣的棉布里。凉凉的感觉让他打了个冷战,他拦了一辆车,咖啡被他握在手里,香气氤氳成蒸气在空气中散开,燻得他眼前有点朦胧。他想起大学的一次他和温时宇回家,他靠在温时宇肩上睡着了,太阳穴压在温时宇的肩胛骨上,体温透过衣服传到他的脸颊上,上面残留着和他一样的洗衣精的味道。顺着脖子一直看上去是一张完美的侧脸,上面散着白芒,线条像被橡皮擦擦过一样,模糊了那人的容貌。
他有多想见到温时宇。
车子在房子前停了下来,路灯上掛满了水珠,啪嗒啪嗒地滴到地上。周围安静得让他感觉得到时间正擦着他的耳尖快速地流动。白驹过隙。
他拿起手机给温时宇打电话。
温时宇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电话的声音吵醒了他,眼前的檯灯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摸到放在桌角的图钉,狠狠地被扎了一下,睡意顿时少了大半,他半瞇着眼睛找到手机,按下通话键:「喂?」
「我在楼下。」莫居凡说。被电波模拟的有些失真的声音传进温时宇的耳朵里,这比疼痛更能让他清醒。
他抓紧手机赤着脚往楼下跑去,心脏的跳动似乎都要撞上他的小舌头。要不然他现在为什么那么想哭?莫居凡就站在他面前,雨水流进他的眼睛里让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泼了水的油画一样模糊。
他不想说话,他觉得自己的声音现在一定很难听。
他一步步走过去,他走得很快,被水湿润的地面引出他在灯光下的身影,莫居凡的脸在他眼里越放越大。离莫居凡只有一步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流不出来的眼泪装在他的眼睛里,让他看不清莫居凡的脸。他突然想赌一把——
这算什么?游戏?他温时宇可一点也不想把他的人生当成游戏来玩。可是赌一把怎么样?我们不把它当真?
正当他在犹豫不前时,莫居凡一步迈过去把温时宇抱在怀中,他的鼻樑重重地撞到莫居凡的胸骨上,他一点也感觉不疼,可是他哭了,莫居凡的心跳传到他的额头上。
这就是他想要的。
让莫居凡迈出最后一步。
是的,就是这样,他想要的是一个敢为他迈出最后一步的人,而不是一个肯为他放弃终点的人。
谢天谢地莫居凡就是这样的人,他需要的人,也需要他的人。
他们在雨中接吻。
他们在房间里疯狂地做爱。
炽热的皮肤让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
一切都像树木在春天抽出新芽一样理所当然。
「你是我的。」温时宇凑上去舔了舔莫居凡的嘴唇。
「我是你的,我自愿的,」莫居凡笑,他的眼睛里闪着光,碎碎的像屋簷上的水珠砸在地上溅出的水花,「那么,你也是我的吗??」
不自信的提问让温时宇心脏像被什么用力拉扯了一下。他的手环上莫居凡的脖子:「我当然是你的。我有的,你都可以拿去。」
你把你的全部都给了我。
那么,现在,我有的,你都可以拿去。
它们也全部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