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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木新花年年发、捌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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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继续从这条路去邻城。」

「好。」岑凛心想既然都被误会是「臧邕」的相好了,那他也不必勉强维持坐姿,于是他缓缓把头靠到江槐琭的肩膀上假寐,压着嗓音轻语:「到了再喊我,我睡一会儿。」

江槐琭摸了下岑凛的额头,探了探额温后应道:「好,你睡吧。」

船上其他九狱教的乘客看到这一幕都更加确认臧邕看上了教内的少年,瞧那股黏腻的劲儿,还说什么少年给了不少诊金,这才带人外出採买办事,分明是刚宠上了少年捨不得分开吧!他们擅自想像了不少緋闻内容,认为臧大夫也是临老入花丛了,迫不及待想找人分享,谁都没怀疑过臧大夫和那少年的身份。

原本江槐琭和岑凛都打算下个渡口不上岸,可是等船靠岸后,江槐琭就把岑凛给摇醒了。

「快醒来。」江槐琭说:「是岑芜。」

岑凛当即惊醒,岑芜正在派人上船搜查乘客们的身份,从窗外能看到岑芜在岸上。江槐琭再次出示自己那块名牌,而底层教眾没有名牌,只有一块印了九狱教龙蛇纹的小木牌。好在岑凛离开九狱教前就从其他人身上偷了这样的木牌,他装作怯生生的模样拿出木牌,检查的人没有起疑。

等到船隻被放行后,岑凛松了口气,他靠在江槐琭身上轻喘,江槐琭摸了摸他的头脸,给予无声的安慰。

而还在渡口的岑芜在听下属回报的情况,听完以后他问:「你们说,臧大夫也在船上,还带了个赭衣少年?」

「是,据说是少主嫌药苦口,逼着臧大夫去买邻城某间糕饼铺的点心,那少年攒了不少诊金求臧大夫带他出来採买,他们俩举止间也有些曖昧,可能是臧大夫的新宠吧。」

另一位护法说:「姓臧的老头儿先前刚把几个药童给玩死了,这回换了口味啊?」

岑芜对他人的緋闻漠不关心,只是对臧邕还带着一位少年有些在意,他吩咐其中一位护法说:「你一个人去追方才那艘船,盯着臧邕他们。有异状就立刻回报,不要让他们发现。」

「是。属下遵命。」

***

江槐琭和岑凛终于在邻城上岸,由于江槐琭担心岑凛身子过于疲惫虚弱,就在城中找了间客栈下榻,两人外表看起来一老一少,只要了一间房,客栈的人也是识相,只以为他们爷孙俩要省钱,加上他们穿着疑似九狱教的服饰,为免惹麻烦便没有多问。

江槐琭转身看岑凛气色不太好,本就白净充满生气的脸变得有些苍白,他不觉放轻语气说:「你快去床上躺着休息,我去找人送信,很快回来。」

岑凛轻咬了下唇里肉,捞住江槐琭的手小声说:「那你快点回来,我一个人睡不安稳。」

「会的。等我回来再商议之后的事,然后帮你把易容卸了。要是遇上什么突发意外就尽量躲起来。」江槐琭看岑凛用这么温顺可怜的样子撒娇,哪怕少年已经换了张脸皮也让他心里捨不得。他拿了一支短小翠绿的竹哨项鍊掛到岑凛颈子上说:「这竹哨给你,哨身有机关,把这竹节延长就能吹出数发毒针,必要时可以防身。」

岑凛摸着竹哨问:「为我做的么?」

江槐琭点头,替岑凛盖好被子就到桌边把药箱打开,写好书信就出门去了。

岑凛握着胸前的竹哨躺平,想到江槐琭特地做了这个给自己防身,慌乱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任由浓浓的睡意将自己带入梦中。

江槐琭不仅送信给雷巖,也传了消息给云熠忻,一方面告知他们自己和岑凛的情况,一方面约定会合的地点。他们此时所在的澴城离九狱教不算远,虽然这里没有官方的军营,却一直暗中设有水军的人马盯着九狱教动向。此次为了营救岑凛,江槐琭也才知道琳霄天闕在这里安插不少人,平常偽装成做寻常生意的商家,而他就是分别找这两方的人去送信。

途中因为察觉有人跟踪,江槐琭决定尽快离开澴城,也改了会合的地点。託人送信后,他担心岑凛也被盯上,尽快返回了客栈。他不动声色回客栈一楼掏钱请人烧些热水,接着上楼察看岑凛的情形。

回房后江槐琭走到床边撩起床帐看了眼,岑凛的睡相和他离开前一模一样,躺得笔直,若非还有气息,那睡相好到能把他吓一跳。

江槐琭暗自松了口气,探过岑凛的气息心脉稳定后就放下床帐,走到客栈附近的驴马铺付钱买马。那跟踪者一如预想跟了上来,毕竟岑凛还在昏睡,光守在客栈没意义。他将跟踪者引到闹市里,又一路穿街走巷,对方跟得很紧,正合他的意,他在人群中倏地转身面对那人,是个相貌不错的男人,此刻身形比他这个臧大夫高大,他客气一笑:「原来是右护法?」

右护法皱了下眉:「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啊?我方才忘了买一样东西,正想回头去买,转身就看到你啦。」江槐琭装傻敷衍,又迅即掐住对方腕上命门注入霸道的真气,同时在其手上扎针。

「你!」右护法瞠目,眼中很快就佈满血丝,然后白眼一翻倒下。江槐琭随即跟着周围人潮一同散开来,并在一阵惊呼声中悄然遁走。

***

岑凛睡着后做了些杂梦,这些杂梦有很多人的面孔,却没什么内容,梦境纷乱又不连贯。他醒来后发觉房里非常暗,有点不安,有个人恰好点亮了灯火,他在被照亮的室里看见一张俊美出尘的面孔。

江槐琭已经卸下易容,点灯后就过来床边坐下,岑凛看清是他,顿时安心下来。

「你回来啦,事情办得如何?顺利么?」岑凛缓缓坐起来,被江槐琭扶稳,拿了枕头叠好让他靠着。

「你睡得不安稳,就是在思虑这些?」江槐琭端来一盆水,拿了拧乾后的软布说:「已经送出信息给巖哥和你舅舅,约了在常露城会合,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知道了。」岑凛顿了下,半垂眼羞赧道:「还有谢谢你犯险来救我。」

江槐琭摸他脸颊心疼道:「谢什么?救你也是在救我,我不能没有你。」

岑凛低头赧笑:「你讲这话就不怕我太激动,心口难受?虽然我看惯九狱教那帮人的作为,也不是这么容易被他们吓着,可你不一样啊。你的一言一行,总是让我心绪澎湃。」

「是我疏忽了,我只是、只是讲出真心话……」

岑凛笑了几声:「好啦,不逗你了。我没事。你要帮我卸下易容对吧?」

「嗯。你脸上的皮肤闷久也不好,何况他们早晚会发现你逃出来的事,有我应付着,也没必要再继续易容。方才我发现九狱教的右护法在跟踪我,就把他引到街市上,扣住他命门给他一击。」

岑凛讶异看他问:「你杀死他啦?」

「没有,只是废了他大半的修为而已,顺便再扎几根针,佯装是臧大夫所为。」

岑凛笑了下说:「你不是大侠?怎么还做这种嫁祸他人的事啊?」

「我从来没有自称是什么大侠。再说恶人们内斗也很常有,臧邕干了不少恶事,我做的这些也没什么。」江槐琭被岑凛一双笑弯的眼眸盯着看,有些赧顏低语:「本来也能立刻杀死他,但我觉得你不会喜欢我手染血腥,所以没那么做。你这么爱乾净,我也想乾乾净净、清清白白的和你在一起。」

岑凛听得笑出声,一手搭到男人的前臂上说:「槐琭,你怎么这样可爱啊?江湖中人,为了心爱的人杀生虽然困难,但不杀生反而更难得。不过就算你两手沾了血腥,我也不会嫌弃你,都是因为我你才遇上麻烦,我怎么可能嫌弃你什么?若以今生来说,我们相识不久你就这样为我赴汤蹈火,这样也已经是我这辈子的恩人啦。」

「我不要当你的恩人,我……」

岑凛握住他的手,望着人眨了眨眼:「你想当我夫君?」

江槐琭的耳尖微红,拿出一瓶药水说:「我先帮你卸除易容吧。」

岑凛笑叹:「唉,怎么怕羞就不聊了啊。」他不再继续逗江槐琭,乖乖闭眼等着易容被卸除。须臾后他又问:「可是右护法醒来不会再来找麻烦?」

「他知道我能瞬息间取他性命,断然不敢再跟来,只能逃回九狱教报信。不过他往返需要时间,何况他修为被我废得差不多了,我们明早再走也来得及。你的身子最要紧,不必过于忧心,一切有我。」

「喔。」岑凛不知该回什么话,只觉得听完这番话心里安心不少。他对江槐琭所说的话也并非一无所知,右护法被废了武功,想来是伤得比他重很多了。只不过江槐琭话说得太轻浅,让听的人一时体会不了那是怎么一回事。

江槐琭仔细清洗岑凛的脸,动作轻柔小心,一面和他说道:「我想岑芜短期间是不会放过你的,往后你有何打算?」

「嗯……」岑凛沉吟后忖道:「从前我都是在舅舅的庇护下长大的,虽然舅舅的武功和事业都很厉害,不仅能应付九狱教的麻烦,甚至能反过来给他们找碴,可我已经麻烦他太多了。我长这么大却无以为报,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次被捉去九狱教,再次见识了他们的作风,就更不希望舅舅被我爹他们找麻烦。」

「云东家对你好,是不求回报的。你能好好活着,他一定就很高兴了。」

岑凛微微抿笑:「我知道。就是知道,所以捨不得舅舅再为我付出。要是他能和雷将军有好结果就好了,若他是顾虑我而错过好的缘份,我也会遗憾的。可是岑芜就是个疯子,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才好,他武功很高,能徒手释出剑气,不知天底下有谁能杀他。」

「嗯……」

岑凛瞄了眼江槐琭沉思的样子,尷尬道:「我这样说很糟吧?身为人子,竟在思考如何弒父。可是对我来说,舅舅更像我的父亲,岑芜他什么都不是。要不是为了母亲,我早就改姓了。因为母亲生下我那会儿就已经给我取好名字,不过改姓也不是不行,之后我去祭扫时,上柱香告诉她也行。」

「他的作为确实枉为人父。过往不停栽赃你,毁你名声,让人以为你是个小魔头,他也不曾担心你是不是会被所谓的江湖正道杀害,便是存了抹煞你的心思。将你捉去九狱教也并未好好善待,还把你打得吐血,在我看来他死不足惜。」江槐琭越讲越恼恨,察觉到岑凛的目光才收歛怒气,訕訕然问:「我是不是讲得太过火了?」

岑凛莞尔回应:「不会啊。你说得很对。」他说完就往江槐琭唇角轻啄一口,看到对方愣怔的表情又笑了下。

江槐琭握岑凛的双手说:「往后你和我在一起吧?我一辈子都对你最好,心里都只有你。」

岑凛看他如此紧张又慎重的讲些话,心口微微泛疼,吐息也有些乱了,他轻喘道:「好。我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等见了舅舅,我就和他说。」

江槐琭脸上难掩欣喜,又担心岑凛过于激动,匆匆换了话题让人转移注意:「我让人烧热水,应该差不多烧好了,一会儿你先沐浴,然后吃点东西。我去煎药。」

江槐琭让岑凛先在房里沐浴,又端了些饭菜去给岑凛吃,自己则向客栈借了地方煎药,等岑凛喝完药汤后再输真气为其疗伤。忙完这些事,天色也晚了,他们就这么和衣睡下,彼此的手在棉被下交握着。岑凛习惯躺平就寝,江槐琭一整晚也极为克制,彼此都没有互相撩拨。

岑凛有江槐琭的陪伴,一下子就睡熟了。江槐琭躺了片刻也睡着,但仍留有三分警觉,毕竟澴城离九狱山不远,也许岑芜他们已经准备追来,不过澴城一带的水势多变,夜里不好走水路,要是走陆路的话,入夜后澴城的关卡也都过不了。除非岑芜是一个人不分昼夜赶来抓人才有可能追上他们,但这种可能性太低,而且江槐琭也不是好对付的,总能护岑凛逃脱。

翌朝江槐琭牵了两匹马,看岑凛面有难色盯着马就问:「你不会骑马?」

岑凛摇头:「我会骑马,只是好一阵子没骑了,上回也是你带着的,那次也没骑多久,我担心自己跟不上你。」

「别怕,我会一路陪你。之所以买了两匹马只是以防万一,若有追兵来,你只管骑马先走就是,我会护着你,也能安然脱身。」

「嗯,我信你。」岑凛重新振作后就上了马背,策马前往常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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