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经年一直不厌其烦的轻揉着她的背,额头,和手掌,怀里的小人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却还是一字不言,这让他有点儿担心。
“宝宝,你有什么想要发泄的,想说的,都可以倾诉出来,我都陪着你。”
曲临离很认真的摇摇头,又是坚定的拒绝。
“你没发现吗,你根本不在我的回忆里,你对我来说就是陌生人,我们可以分道扬镳了吗?”
何经年抚摸着她的手停下来了,正好压在腰上,滚烫的手掌钻进衣服里,贴上肌肤,慢慢的朝心口划去,
“可我从小就喜欢你,从小就想保护你,为了你,我才来这里上大学的。”
“你从小……”
曲临离终于有了点儿反应,她支着手臂就要起身,话刚冒个头就被何经年压住按了回去,变成他开始问她。
“你当年为什么想要到这里来上大学?”
思绪又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夏天,大街上只有她一个人还穿着长袖长裤,衣物早就被汗水打湿。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走,走到终于承受不住这毒辣的太阳,钻进了一家开空调的网吧。
她家所处的地方太过靠北了,几乎没有人家安空调,大多数人家里只有电风扇,再老一辈就是人手一把蒲扇。
她坐在空调房里等待着凉风将她的衣物吹干,突然就爱上了这种感觉。
离开这,去一个能躲在空调房里的地方。
她地理学的不错,但真的要做这种决定还是需要上网查一查。
只是她在查找之前,先在论坛上发了个帖子。
我还要活着的必要了吗。
“网上都说,这里和家里不一样,冬天不会下雪,一整年都很暖和,夏天不呆在空调房里人会窒息,其实来了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十二月的冷风吹得整个人都要裂开了,屋子里比外面还要冷,冬天是不下雪,却还下雨,雨水更冷,而且也没人告诉我,空调这么费电。”
她终于发自内心的笑出来了,为了自己。
“那以后就都要好好的了。”
曲临离翘起来的嘴角慢慢平了下去,他总是这样,总是能直接戳到她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东西。
“你说错了,我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的,不管是你之前认识的我,还是现在认识的,那都不是真实的我,我就是很坏,很阴暗,我的过去我自己都不想看,我也讨厌你,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和任何人在一起。”
“可是我喜欢你,不管是哪个你,我都喜欢。”
“你知道吗,我不但想过自杀,还想过杀人。”
她故意咬着牙说的特别凶狠,坐起身直视他的眼睛,可何经年没有任何的震惊和意外,放在她身上的手动都没动一下。
她突然好累,挺直的肩膀塌了下去,也不管他听不听,一味的疯狂的倾诉。
“我忘了是哪天,回家的公交车上,坐在我前排的一个男生,满心欢喜的打着电话,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他好开心啊,他要回家了。”
“这世界上怎么可以有人那么期待回家,不可能。”
“我跟在他的身后,手里攥着那把美工刀。”
“我想杀了他,少了一个他,这世界上不幸的人就多了一家,我也就没那么孤单了。”
何经年靠在她身后,把她抱得紧紧的,大手伸过来不断的给她平复着剧烈起伏的胸口,让她完全的依靠在他怀里。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他一直理解,也一直疑惑,她经历了这么多之后的如今的乐观和冷漠是正常的吗,她真的不需要一个感情的出口吗,去发泄那些坏情绪,去接受正常的爱。
现在亲口听她说出这些,他反倒送了一口气。
“那你知道,我们再见面的第一晚,我就是想要自杀的吗。”
环在她身前的手臂猛地一缩,随后又更用力的抱紧,贴在她后背上的心脏毫无规律的狂跳不止,洒在耳边的呼吸也乱了。
她突然有点儿开心,终于有他没看透的事情了。
“其实这我想了好多年了,一直没敢动手,我也怂,胆子很小。”
她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笑的没心没肺,笑够了才发现颈上滴落了一摊眼泪,她开始挣脱他的怀抱,用手肘向后撞击着他的身体。
“你干嘛?你是在心疼我吗?不要,我不需要别人心疼,我自己可以面对任何苦难,不需要别人帮我。”
可无论她怎么嘴硬,怎么挣扎,何经年就是不放手,等她闹累了,再将怀里瘦小的身体翻过来脸对着脸。
说了这么多,她有点不敢看他,扭着的头却被一只大手固定成正位,他的另一只手捂上了她的嘴巴,在她瞪大眼睛的注视下,吻向了她的眼睛。
窗外毫无预兆的轰隆一下,紧接着瓢泼般的大雨砸向了地面和窗子,叮叮当当的,像是上天来给她传话。
春天到了。
从前的曲临离很讨厌下雨,因为跟着雨天来的总是爸妈的巴掌。
直到她在这个雨天听见他说,
“我爱你。”
所有故作坚硬的躯壳都被融化了,露出里面一直没长大的小孩子,抱着眼前的人哇哇大哭。
我原本觉得世界毁灭了更好,谁知那天晚上就遇到了你。
他是人间的人,是我眼前的人,他给我的爱融化了我自己铸成的铁笼,打造了一座更坚固的宫殿,将我和他一同罩在里面,即使外面狂风骤雨,我都再也不用担心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