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临离也靠在玻璃上顺着滑坐了下来,她抱紧双腿,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小团。
“其实也不是,我就是自私,就是只想着我自己,在我爸还没死的时候,我也都是想着怎么逃出去,逃离他们,他们一有什么事情,我第一个想的都是会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我当时上学的同桌,和我说她爸在工地上摔伤了之后她特别心疼,请假回去照顾,我就想这事要是放在我身上,我肯定第一想法就是他要是瘸了怎么办,我不还得照顾他,那可不行。”
“你们情况又不一样,她爸又没……想自己很正常,不想才不正常,你不要总把别人的想法套在自己身上,其实说白了,你就是不相信我喜欢你我爱你是不是,你觉得每个人对你好都是有目的的,但是我告诉你,有目的的那不是爱,那是利用,那是交换,爱本来就是无私的!”
他越说越激动,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热切又焦急。
曲临离抬起头,看着他抹掉了自己的眼泪,再掰开他的手指,起身,
“别说了,这事已经过去了,吃饭吧,很晚了。”
他们俩这样应该算是谈崩了吧,何经年在外找了个短期工,天天很晚才回家,虽然还在一张床上睡着,但是一句话也没说过。
曲临离也终于着手开始找新租房了,她去了之前中介说的那些地方,看着都不靠谱,这次她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和同事说有合适的公司周围的房子帮她留意一下。
文文从她男朋友老家回来了,之后只字未提结婚的事情,听她这么说,突然有点儿兴奋,
“临姐,要不你搬来和我住吧,我那你知道,挺大的,那个书房我一直没用过,可以收拾出来当做一间。”
“你不是要……哦行,等我回去处理下现在房子的事情再看看。”
“好。”
这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和伤心事,但也没人会放在明面上说,她那点事算什么,有什么资格悲伤个没完。
只是十一月刚分摊了下一年的房租,她舍不得那些租金,又没法和何经年说。
生活真是个难题,她都快三十岁了还是学不会瞻前顾后,总是被眼前的一点点儿便宜迷晕了大脑。
她愣在座位上,手机在手边响了好久才听到,是个陌生的外地号码,她也没多想,直接接了起来。
“喂?您好,请问是?”
“离离,离离是你吗?我是周……”
曲临离猛地挂断电话,还直接预判了对面的动作将手机关机,扔到了一旁。
他怎么找到她的,他要干什么,过去真的缠上来了吗。
她已经无心工作了,手脚变得冰凉,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被屏蔽,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临姐,临姐!你怎么了!”
同事焦急的摇着她的肩膀,捂着她冰凉的手,她看着眼前女孩满是担心的眉眼,愣愣的说不出话。
“姐,出什么事了,你手机怎么关机了呢,有你的客户找不到你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曲临离听她的话伸手过去按了按手机,把黑屏对准女同事,扯出个几乎看不出来的笑,
“没事,刚刚想别的事情,手机没电了等我充上电就给他回电话。”
“姐有事和我说啊。”
女同事不放心般的一步三回头,但曲临离已经没心思多看了,她翻出充电器装模作样的连在手机上,等了一会儿才开机。
是去年的一个订单要结尾款了,她联系过去后把材料准备好,手机又如她所想般接起。
逃避是没用的,没什么能打到她,对吧。
她在心里默默念一遍口号,才伸出冰凉的手拿过手机,带着它走到走廊最里边没人的地方才接起。
“离离,你听我说……”
“你怎么有我现在的手机号。”
那边的话被打断,她能听到一声吸气声,接着声音也低了下来,没底气的开口,
“我这些年,全国办案子多了,认识的警察告诉我的。”
她一声不加掩饰的冷笑,就知道没有人是可以信任的。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离离……”
“别叫我,说事!”
“你妈妈,去世了。”
很怪,她这个亲女儿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电话那头的陌生人话中带着悲伤的感觉。
“哦,我不谢谢你告诉我,没什么事就挂了吧。”
“等等!有事,关于财产继承的。”
“她还有财产呢。”
“你妈妈现在只有你和你弟弟两个继承人,理论上就是你们两个平均分,但是你弟弟他提出说你从来没赡养过她,所以不同意分钱给你。”
“分钱,她有多少钱啊。”
对面长久的沉默,只剩呼吸声。
“问问都不行,知情权都没有啊。”
“……三千五……”
非常不合时宜的,曲临离笑了出来,她妈折腾了一辈子,就剩下这点儿钱。
“那她的房子呢,姥姥姥爷留给她的两套房子。”
“之前欠了债,已经卖出去了。”
“你帮我转告给那个男的吧,我仁慈,不要他的遗产,这都是他应得的。”
“那需要你签个字……”
“我签个屁!这点破事还用上法庭吗,你让他把家里的破烂买了钱揣兜里,没人去找他要。”
“那离离我们见一面。”
“不见,有什么可见的。”
她果断的挂了电话,号码拉黑,手机放回口袋,两手插兜看着窗外的景色。
这里从不下雪,连树叶都不黄几片,由冬天回到春天的标志就是嗖的一下天气就热了。
连带着她的心也热了起来。
很好,未来都像这样,她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