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稍稍用力便扯了下来。
那是一张长得和我有八分像的脸,一双杏眼红彤彤的,脸颊处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我上前摸了摸他的脸:“怎么还哭了呢,小泽。”
那声“小泽”像是重新扭动了他的泪腺开关,豆大的泪珠滚落了下来。
“你个小兔崽子,我都还没哭呢。”我掐着付泽肉乎乎的脸蛋,“居然敢瞒我这么多年,对着自己的墓碑烧香很好玩?嗯?”
付泽抽了抽鼻子,用湿漉漉的脸庞蹭了蹭我的手:“……姐。”
“干嘛?”
“¥%*@^……”
……
他语无伦次得我都没能听懂。
我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我们现在有大把的时间,你慢慢说,不着急。”
*
付泽当年被贺家的前管家捡回去收养了。
前管家养了付泽3年,一直强调他是这次车祸唯一一个生还的人。
转机出现在前管家的亲儿子在外赌钱,欠债逃跑的那一天。
来收高利贷的找上门来,前管家苦苦哀求无果,最后不得不向前东家贺家求助。藏在柜子里的付泽眼看着前管家被贺家带走,一路追着那行人来到了贺家。
然后看到了在内院里呆呆坐着的我。
贺父自然也看到了付泽。他给了付泽两个选择:拿着钱离开,或者接任前管家的工作,隐姓埋名地呆在贺家。
付泽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
他想离我近一点,确保我没有在新家受欺负。他说,那时候的我看上去很憔悴,怎么看也不不是开心的样子。
他想让我开心。
于是从那天起,他戴上了面罩装哑巴。他得保证除了贺父以外,没有人发现他的身份。
否则贺父就要拿我开刀。
我点点付泽的脑袋:“你傻啊,肯定是拿钱跑啊,还真上赶着给人当下人使唤!”
付泽摇摇头:“姐,我过得比你好多了。老爷子看在你的面子上,从来没有让我出过危险的外务,只是去贺家名下的店里收钱记账而已。他们从没限制过我的自由,我还能溜去外面打拳赚钱。”
“别骗我,你可跟人签了一辈子的卖身契!”
“姐,我这条命是你保下来的。”付泽装傻岔开话题,他把头埋进我的胸里闷声道,“妈当时不省人事,你本来的位置才最有利,可你却把我往外面推。”
“我这不也活下来了吗?”
“那是因为贺臣他早就盯上你了!”付泽一提起贺臣,眼变得愤恨不已,“你还记得我们当时在游乐园里遇到的那个男孩吗?”
我努力回想,好像有点印象。
当时付泽贪玩,跑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打弹珠玩。弹珠不小心打到了一个男孩头上,他吓得撒腿就跑。
那个男孩紧追不舍,我见状便站了出来,按着付泽的头给人道歉。男孩倒是比预想中的好说话,没计较什么。
他邀请我陪他去打枪机那边玩一轮。我想着刚惹了人家,就当赔礼道歉了。
男孩百发百中,我每一发都脱靶。
我夸他小小年纪枪法如此之准,他应该是很受用,把打枪机赢得的泰迪熊送给了我。
我去找摊主付钱,摊主指着那个走远了的男孩说他已经付过了。
原来那个男孩就是贺臣。
付泽撇撇嘴:“那车祸说不定就是贺家搞的鬼。”
“找到证据了吗?”
“没有,但我迟早会找到的。”付泽摸着我的手,哽咽道,“姐,这些年你受苦了,被贺家这般折辱……要不是我当时贪玩……”
“别自责了,都过去了。”
我靠在弟弟宽厚的肩膀上,看着周围熟悉的付家,仿佛回到了7岁的那年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