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她受不住舆论,可能她家长不接受他,可能她受不了他的性格,可能跨国恋爱没办法长久,可能他们其中之一不爱了……有无数种可能,但不会是这一种──她突然就这样离开他。不会。
但他太明白了,明白什么叫无常。
人生中第一次面对死亡是高二那一年,他十八岁。陪伴他十年的宠物狗拿铁过世,急性肾衰竭,牠闔眼那时他正在剧组拍戏。他记得前一个週末还跟活蹦乱跳的牠玩传接球。
然后再一年,他的哥儿们突然离开,车祸,大雨视线不佳,自撞。他们最后的讯息是一小时前:囉嗦,明天见。
短短两行字,他用了好几年才真正走出来,接受那个人再也不会在失眠的夜陪他喝两手啤酒,笑瞇了眼拍他的肩说「我挺你」。
夏子韩出意外的那时他也衝击,却远远不及这次的心焦。彻底的慌。
他明明知道有些事再急也改变不了什么,他明明知道有些事情大家称之为命运。明明都知道。
但如果可以,他多想把最宝贝的东西都揣在口袋里藏好,到哪里都带在身边。
如果可以,他想把她收得小小的捧在心尖,那里无风无雨,天晴日丽,没有危险,没有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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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了计程车往桃园机场,途中江晓把朴光海可能搭乘的班机都给搜出来了,并且直接锁定了其中一个航班,邱育涵讚叹,如果没有她,自己可能连要到哪个航厦都得烦老半天,江晓听了只是哼哼两声,「这对迷妹来说只是入门技能。」
坐在前头的男人无声弯起嘴角,邱育涵注意到,也在心底微笑。
刚才江晓向她介绍过,男子是她的直属学长,说要跟来的时候用的理由是「也想亲眼看看艺人」,邱育涵挑眉,见他暗暗向自己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再指了指江晓,于是瞭然。
想想真是妙的组合。
朴光海可能搭乘的班机遇到延误,他们抵达机场时正停靠不久,理应是还停留在关内,急急忙忙到了接机口等待。
江晓倒是老在在说,照她的经验看大概还会再等个半小时才会看到人,扣掉拿行李的时间也要十多分鐘。
但这次出乎意料。话语方落,邱育涵便开始奔跑。
那一瞬间,好像喧杂的噪音被切断了音量,来往的行人也成为了静止的布幕,整个世界只听得见那人的脚步声。
汹涌洪流里,只一眼就找到彼此。
若是在其他地方,这样大的动作,肯定会吸引不少目光。
但这里是机场。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带着各自的方向,交匯落散、相聚离别、拥抱落泪。
他们的喜悲,也成了再平凡不过的故事。
拥抱的力度像是要把她嵌进骨子里,还能清楚感觉得到他尚未平息的颤慄,肩头隐隐透着湿意,邱育涵缓缓地抚着他的背,喃喃重复同一句话:「没事了……我在这……」
没事了,没事了。
这是多么值得欣喜的微小蹟──我因你而在,你无声守护;我向你而来,你从未辜负。
后来朴光海花了一段时间才真正平復心情,听她解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演唱会的应援,说到网上的同人文,从和江晓的会面,说到那场与她擦身而过的车祸……朴光海坐在她身侧,紧握她的小手,静静聆听。
离开前,他给了江晓一个轻轻的拥抱:「谢谢。」
三人坐了最近的班机回韩。
这一趟短暂的惊魂行,在微弱的晨曦中,迎来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