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靳没空听那人抱怨,跳回车上将前线战事告诉给了亚兰。“阿爸,如果不从熊城出关,就要绕到东边的拜尔兰关口,再从拜尔兰山路前往哈桑城从而通过哈桑海峡,可是这样就要多将近一倍的路程,我担心茉莉她的体力。”
亚兰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真是个兜不住心事的傻孩子,那一脸关心茉莉的表情,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你去前面看看,是什么人在把守关口。”从熊城前往哈桑城是最快最简便的法子,他必须趁曲拂儿还没有改变主意的时候,将她带过哈桑海峡。
他内心盘算着,他们几个东方人,并非龙族人的捕猎对象,他和儿子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从龙族人手中保护两个女子并非什么难事。更何况,龙族与明夏并无恩怨,甚至龙族曾有意与山北郡接触,那些野蛮人定然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阿靳不一会儿回来了,在亚兰耳边低语几句,亚兰点点头,他跳下车,和马车里的几人大概说明了一下情况,“我们只能趁晚上离开这里了,从熊城到哈桑城就不远了。”他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曲拂儿,“然而这段路会很危险,大家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曲拂儿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听到亚兰的话后,她更加焦虑了,茉莉与她同吃同住,白天还加上了一个阿项——别看那人不爱说话,也总是笑眯眯的,但是每当拂儿稍微走远一些,就看见那个阿项背着手出现在她身边,用一股子懒洋洋的语气说,“别离开阿爸太远,危险。”
那仨人的武功太厉害,曲拂儿心中清楚,自己那叁脚猫一般的功夫连切萨雷都看不上,更何况这几个久经沙场的东方人。曲茉莉和她一起睡觉的时候给她讲,亚兰阿叔是山北郡的战,当年是他带着数千名铁骑协助阿爸在风雨飘摇的明夏成功打败了其他皇子登上皇位。还有她的阿靳哥哥和阿项哥哥,十几岁就混在军队里,现在是亚兰的左膀右臂。山北郡好多人家的女儿都喜欢他们,想要嫁给阿靳哥哥和阿项哥哥做妻子。那姑娘说着这话的时候笑眯眯的,脸上一副骄傲的情。
“你呢?”曲拂儿忽然问,“那你想嫁给他们吗?”
茉莉一怔,她面色微红,“听阿爸说,亚兰阿叔已经同意阿靳哥哥和我的婚事了。”她把头埋在被子里,俏生生露出双眼的模样是那样让人怜爱,“可是阿靳哥哥还不知道,拂儿姐姐,你要为我保密好不好?”
拂儿点头,她格外羡慕的看着茉莉,这个女孩的命真好。
他们几人在前面走着,阿靳用香料贿赂了关隘的官员,为了轻装上阵,亚兰将马车留在了熊城,几人牵了驼马趁夜色出城。
拂儿和茉莉同乘一匹驼马,山北郡的人骑术很好,更何况茉莉是未来的女君,她紧紧跟着前面几匹驼马的速度,“拂儿,你抱好我的腰呀。”
曲拂儿从未曾离开过艾利玛城,她讶异于周围的景色,从最开始的城郭,变成现在的人迹罕至。因为战争,途径的村落都没人了,亚兰算计好时间和距离,他们白天就在村落中休息,只是趁晚才会行动。
拂儿不懂明夏的语言,亚兰偶尔和自己儿子的交谈是用明夏语,她隐约觉得他们是在提防她,比如怕她逃走,可是现在这种地方……拂儿想,若是逃,又能逃到哪儿去呢?
“拂儿,吃饭了。”茉莉招呼她。
拂儿低头看向茉莉递给她的米饼团子和风干的牛肉块儿,“我还不饿……”她实在是对明夏的食物不太感冒。
茉莉看了看拂儿眼中的色,笑盈盈的说,“你呀,是吃不惯这些东西吧。”她咬了一口牛肉块,“其实山北郡的食物可好吃了,只不过我们在路上,只能将就一下了呀。”
拂儿脸上有些烫,她见茉莉坦坦然然的啃着那些食物,自然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她坐在茉莉身边,接来了一个米团饼子,小口小口的吃着。她想念雀屋厨娘大婶做的饭,想喝热热的辣菜汤。
“我可想阿妈做的饭了,”茉莉咬着牛肉,小声说,“虽然宫里的饭好吃,但是阿妈偶尔也会下厨房给我和阿爸做饭——哦,对了,其实父皇不让我老随便叫他阿爸的,他说在别人面前,要叫他父皇,要叫阿妈母后。”茉莉吐了吐舌头,“但是拂儿你是我的姐姐呀,不是别人,所以你不要告诉我阿爸和阿妈呀。”她像个狡猾的小少女一样和拂儿分享着自己的秘密。
拂儿喝了口水,她看着茉莉,可是自己想念雀屋的人,想念雀屋的饭,又能跟谁说呢?
学院的人终于到了,杨柳连忙前去迎接。
待看到来人是谁时,杨柳焦虑的心,多少缓和了一些。
为首的人顶着一头银白色头发,面容多少有些冷漠,鼻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他看到杨柳的时候,微微低了低头以示敬意,随后问,“他在哪儿?”
杨柳向对方行礼,那是个高贵的哈萨罗,虽然他已经抛弃了自己的姓氏和家族、血统,在女主面前发誓专心供奉她——他和切萨雷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他是学院最优秀最年轻的学者。
杨柳将他和身后的随从带到切萨雷的帐子,切萨雷那会儿正醒着,看到来人,讽刺的笑说,“没想到来的人是你,奈菲尔。看到我这样你很高兴吧?”
被叫作奈菲尔的人却并未理会那语气中的不怀好意,“躺下,让我看你的伤口。”
杨柳连忙上前帮忙,并将切萨雷腰部的伤口显露给奈菲尔。
“你没死确实是挺遗憾的。”奈菲尔说。
杨柳惊讶的看着对方,又看看切萨雷,她看不懂这其中的暗潮汹涌。
“学院的老家伙们这么希望我死吗?”切萨雷皱起眉头。
“他们还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龌龊。”奈菲尔换好手套,轻轻按向伤口附近瘀黑的地方,“我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坏,至少我和你不一样。疼吗?”
切萨雷轻吸了一口气,“说吧,这毒厉害吗?”
“我需要放血,你去整理一个干净的地方。”奈菲尔抬头向杨柳说,“你是切萨雷的女人?”
杨柳红了脸,“……不……我、我是殿下的副官。”
奈菲尔轻哼了一声,鲜有表情变化的脸第一次露出些许嘲讽的表情来,“我还想着说或许你在你女人怀里能稍微放轻松一点,既然不是那就算了。那种小伤用麻醉剂太浪费了,你到时候忍着点。你,去给他拿个软木塞放嘴里。”
切萨雷惨白着脸,“用不着,你以为是在对你们这种没上过战场的人动刀子么。”
奈菲尔瞥了他一眼,“随便你。”
杨柳闪出帐外,心中充满疑惑。不一会儿奈菲尔也出来了,他看了眼杨柳,轻轻推了下眼镜,“切萨雷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我们的关系自然是不好的。”杨柳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惊,但是紧接着她却听到那个人说,“你不用担心,我还没卑劣到在他中毒的时候害他。”
“那……那个毒……”杨柳连忙问。
“祈求女主保佑他吧,”奈菲尔皱眉,“虽然具体如何需要放血之后才能知道,但是我觉得那种毒应该是文献记载的暗语林中一种植物的毒,很难治愈,也许东方皇帝的宝库里有解药,但是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