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是我面前这张桌子,脑袋……是我面前这颗脑袋。
其实我有些讶异--他竟然到现在才第一次在我面前昏倒,这毅力也真够厉害的。
坐在萧英范身旁的萧玉颖毫无反应,以一种堪称麻木的态度面对自己的哥哥忽然倒下这件事。
「你不担心吗?」
「如果你三天两头看到也会麻痺的。」
「辛苦你了……」
「用不着你假好心。」
「哦,那就来谈谈老闆的性癖吧。」
「……」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别这样看我嘛。」
「我要回去了。」
「那我要写投诉函哦。」
「……你怎么一点风度都没有?是不是个男人啊?竟然抓着这个小辫子一直来找我麻烦。这样好很玩吗?很有趣吗?」萧玉颖愤怒的目光直射而来,简直像实体一样扎得我混身刺痛。
我勉强地笑了笑,有些勉强地说道:「--其实,还不错玩。」
「你!去!死!吧!」这次萧玉颖真的是怒急攻心,估计是想抓东西往我脑袋上扔,但摸了摸手边,只有自己哥哥的脑袋--有种拿那玩意扔我啊。
「好啦好啦,正经点,别吵吵嚷嚷的,妨碍别人吃饭多不好啊。」
「你是凭着哪来的脸说这种话的啊?」
「所以呢?老闆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玉颖看了我一会,似乎在确认我的真意。随后,她便放弃似地又坐回了位置上--其实她还挺好骗嘛。
「你想知道什么?」
「当然是老闆的性……呃,我是说你之前说那个……那个人命的问题。」被萧玉颖狠狠瞪了一眼,我当即把脱口而出的话拐了个弯才甩出去。
萧玉颖忽然沉默了下来,表情十分肃穆。我并没有出声催促,因为我看得出来--她肯定是在酝酿。
她没察觉我丰富的内心戏,自顾自地做好了心理准备,将话题继续下去:「那是一年前的事了--」
「原本的我十分普通,没有出眾的外貌或特别的才能……」
「现在也一样吧……呃,你继续、你继续。」
「……只是那天正好和朋友出去玩,回家的时间已经是半夜了。」萧玉颖的目光似乎望向了不存在于这个时空中的某个地方。
「那时,我看到了,那个人所做的事--」
从萧玉颖口中所说出的片段,就像是某部惊悚电影似的。
那天深夜,一个老人拖着布袋缓缓地走在小巷之中。那儿有几盏路灯,但多数是不会亮的。
那个布袋捆得结实,且看上去颇为沉重。萧玉颖没有多事地去帮忙,只是朝布袋看了两眼,打算与老人擦身而过。
那老人对萧玉颖笑了笑。那是一种让人本能感到诡异的笑,就像是能剧面具一般的笑。
萧玉颖僵硬地回了一个微笑。
这件事本该就这么过去,她与这老人之间从此不再有任何交集,双方各过各的生活……如果那个人没有出现的话。
就在二人即将向着不同方向远离时,萧玉颖见到后方有个警察走了过来。
「老先生,你这么晚了要去哪呀?」
「没事没事,我就在附近走走罢了。」
萧玉颖生平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随便驻足看热闹的坏习惯。
「你拿的是什么啊?看起来很重的样子……不然我帮你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不必啦,我可还硬朗着呢!」
双方争执了一会,年轻警察似乎怀疑起了老人袋子里的东西,而老人则在这时一反刚刚的态度,爽快地将袋口伸向警察,笑道:「那就麻烦你啦。我家开了间餐厅,下回警官过来坐坐,我一定给你打折。」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的职责嘛……哦,这个真重,老先生真厉害。」
「哪的话呀?我一个老头子可比不得年轻小伙囉。」
「老先生说笑了,不过这里头装了什么呀?拿着这么扎实……」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就是些厨馀。刚刚整理完餐厅,发现这包忘了扔了,就顺道带出来啦。」
「……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没问题呀,不嫌臭就请看吧。」老人走近一步,示意警官能够随便打开袋口。
萧玉颖想尖叫,但声音却怎么也无法从口中发出。
危险!危险!离他远点!
老人依旧笑得不急不缓,年轻警员也并不把这老人当作一个潜在的威胁。但萧玉颖却在另一处看得清楚,老人悄悄藏在背后的利刃……
警员很快就没了挣扎,萧玉颖也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案发现场,但--
「小妹妹,要不要来我们咖啡厅打工呀?我们新开幕,正在招人哦。」
放学的路上,萧玉颖又看见了那张面具般的诡异笑脸。
「--所以你就傻傻跟去了?」我翻着白眼:「照你这么说,一报警就解决了嘛。」那可是袭警耶,高轩老头还真有种。
「……」
「那……件事……先放一边,先解决……戒毒吧。」本来倒在桌上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的萧英范忽然抽动了一下,模糊不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