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努许只能眼睁睁看着因陀罗走入酒红色的海中,随即被酒红色的海浪给淹没沉沦。
「等等啊…呜呜…等等……」丹努许不甘的抱着自己,他难受的嚎啕大哭着,随着他的泪水溢出,他的心脏逐渐平缓不痛了,但他的腹部仍剧烈绞痛着。
他勉强的起身,摀着腹部跟着衝进了酒红色的海,酒红色的海浪随即将他吞没拖入深渊,溺毙的窒息感逐渐袭来,他奋力挣扎着,顾不得腹部的绞痛,拼命向海面游去。
「哈啊───」丹努许奋勇冲出海面,大喘一口气,他终于又能顺畅呼出了。
「哈、呃、哈、呃……」他急促的喘息着,大口的吸吐着空气,这时耳边传来了陌生的关切。
「你醒了啊,不要急慢慢呼吸,慢慢来、慢慢来……」说着,丹努许感觉一个温暖的掌正在抚着自己的背,从旁协助自己调适呼吸。
接着,丹努许听到他扯着大嗓门的喊道,「奈撒特耶,奈撒特耶──丹努许醒了,快来啊!!」
丹努许的视线内一片模糊,他感觉自己似乎不太习惯“视觉”,他缓过气息后,抬手揉着酸涩的眼睛。
「啊啊,不要揉眼睛,先试着缓缓的眨眼睛,让眼睛适应一下,你才刚清醒,先慢慢来吧…不用急。」耳边的声音即时给予建议着。
「呃…咳咳…咳咳咳……」丹努许想要开口询问,却是未语先咳。
「不用急不用急,来,先喝点果汁补充水分和糖分,润润喉咙……」那个声音说着,随即递上了一个小小的陶杯交到他的掌心。
「避免呛到了,请小口小口的喝,让自己的身体慢慢适应……」丹努许听从指示,小口小口的啜饮着杯中甘露,当甘露顺着舌头滑进喉咙时,丹努许微微一愣。
酸酸甜甜的感觉,原来是这个啊。
「你先试着慢慢眨眼睛,视力不会太快恢復,甫甦醒的前一两天会呈现半盲的状态,但请不用担心这是很正常的,过几天等眼睛适应了光线就会復原了。」
接着,丹努许的周围传来阵阵吵杂,有许多脚步声和人的声音,怪的是其中隐约夹杂着马蹄声。
「丹努许先生,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你的医生,我们先帮你做初步检查,之后你若有任何疑问我们都会如实应答,在此前请先配合一下。」其中一个声音道,丹努许点点头表现得十分温驯。
经过一连串的检查后,丹努许的口舌也够湿润了,经验发声检查后,他仔细的咀嚼想说的话,仍有点口齿不清的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从你来到阿育吠陀接受治疗到现在已经超过了半年。」那个声音道,丹努许点点头。
阿育吠陀,丹努许听说过这里,他在家乡还年少时,便听闻过来自阿育吠陀瘟疫医生的传闻,虽然街坊总拿瘟疫医生那一身装异服加以调侃,散佈不时谣言来吓唬小儿,说瘟疫医生会下蛊杀死顽皮小孩之类的,对于无知民眾的戏謔玩笑,丹努许深感嗤之以鼻。
丹努许小时候还非常崇拜医者呢,甚至以此为成年志愿而努力学习着,不过命运总是那么霸道,他还来不及前往阿育吠陀拜师学艺便先入狱了。
「八阳,消失了吗?」丹努许问道,令奈撒特耶颇为惊讶,他还以为丹努许第二个问题大概会问及因陀罗,但没想到,比起因陀罗,丹努许更关心着八阳。
「仍未尽逝,目前当空尚存四阳,黑阳、青阳、靛阳、紫阳。」
「因陀罗呢?」丹努许终于问到了因陀罗。
「你开始接受治疗后一个月,因陀罗便离开了,他离去前要我带话给你“丹努许,我等着”。之后我们都有与他密切书信往来,他现在人在俱利磨。」
闻言,奈撒特耶清楚的看见丹努许簇紧眉头,歛下无双的双眼,情不悦道,「五个月,因陀罗都在干什么?」
奈撒特耶耸肩,「这个,因陀罗每回寄信过来都只有询问关于你的状况,并未提及他自己的处境,所以,我们也不甚清楚。」
闻言,丹努许重重的叹息,沉寂良久,缓过思绪后重新郑重的向眾医者道谢,「多谢诸位医生这段时日以来的照顾,丹努许没齿难忘,不知该如何支付报酬。」
眾人纷纷婉拒道,对此,丹努许十分不解,坚持要支付报酬。
「关于报酬的部分,其实你已经付了,事实上因为你体内的毒素太稀罕了,对我们的医学研究有极大的贡献,我们其实也都是抱持着姑且一试的想法一边实验一边治疗着,甚至…说来很没医德,我们还拿你的身体做实验……」
「……」丹努许闻之默然,难怪喔,那些成效不一的流风原来是这些医者在拿他的身体做实验。
眾医者知错的跪倒在地,「非常抱歉啊,我们这么擅自妄为,但也因为有这次的机会让我们鑽研出了更多的可能性,甚至开发出了数种益菌,这全是你的功劳啊,丹努许先生,还望你海涵。」
丹努许有些头痛的捏着眉心,「直接告诉我,我的身体状况究竟怎么样了,我何时会死?」
「不不不…您误会了,这些实验剂并不会潜伏体内,均是二十四小内排出体外的,并不会对您的身体造成任何后遗症或永久伤害。」听对方这么一说,丹努许顿时松了一口气。
思及于此,丹努许决定就此释怀不予计较,就向对方说的,这个毒素太罕见,人家没跟他索取鉅款已经不错了,算是两两相抵,双方扯平了。
忽地,丹努许询问道,「对了,我昏迷期间,是哪一位照料我日常的……」
「我们都轮流照料过你。」
丹努许尷尬的沉默了半晌,「感激不尽。」随即把自己整个人给埋进被子里。
「不用太介意,医者父母心,患者如子女。」相较于丹努许的尷尬,一眾医者倒是显得相当坦然。
「……」丹努许还是觉得羞愧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