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兵磕磕巴巴:“回……回禀皇上,叁月前,辛、凤二位将军攻打北境哈赤城,原定下前后包夹之计,不料行军一半,凤将军忽然放言不屑守城大将勿伦那点武功,他偏要单刀赴会,说罢就自己去了。后来勿伦果真被斩,凤将军亦身负重伤,开膛破肚,军医抢救两天两夜,这才匆匆捡回一条命来。”
“可,可……回京途中,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致使伤口崩裂。酷暑炎热,凤将军不幸感染,就……就这样去了!”
他说罢又是重重一拜:“皇上明鉴,在下绝无半点虚言!此事关系重大,是辛将军遣我来提前禀明皇上——凤将军的棺椁,后天就该随部队一同入京了,请皇上拿个主意,是否要发丧啊!”
秦景同的脸,随着堂下之言,一度一度变得惨白。
事情说的这样详尽,棺椁又即将入京,这条死讯,多半是真的。
是真的。
那个骁勇无双,不可一世的凤关河,就这样死了!
龙船从永安河绕行一周,又从水天一色处驶回岸边楼前。
楼外依旧鼓声震天,楼里却无一人再去关注这场龙舟赛的结果。
许久之后。
“行了,你下去吧。”
秦景同挥了挥手,声音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费茂徳松了口气,匆匆将这楼内的无关人等清了出去。
楼外鼓声熄了,楼内静得落针可闻,只有河对岸的远处,大臣们坐的那栋角楼前面,传来戏班子吱吱呀呀难以辨别的细微唱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落在角落那个独坐着喝酒的红衣女子身上。
长公主自开宴时起就一杯接着一杯的灌自己,现下已是喝得双腮粉红,满眼迷离,方才的话,也不知她听进去多少。
她看的方位,正是远处那支戏班子。
最后是颖妃先耐不住了。
她看向角落,一脸关切。
“长公主,你要节哀。”
秦月莹亦回头与她对视。
她漾起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情,掐着嗓子道:“颍妃娘娘,你也是呀。”
辛安的脸色霎时变得不大好看。
她看向主位上的年轻帝王——在这里的这许多人里,唯有他有权力帮自己做主。
秦景同的心思,似乎也与她一样。
他眼中对这个妹妹的失望,谁都读的懂。
半晌,他开了口,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费茂徳,安排下去,替凤将军——发丧!”
一句发丧,将众人从端午的节日气氛中彻底拉了出来。
他们忽然醒悟。
庆苍国就在眼前损失了一员大将,他们,这节,如何还能过得下去啊?
看来今年这场端午大宴,只能与叁年前一样不了了之。
这时,长公主喃喃的哼唱声响了起来。
她的声音凄楚悲凉,字句含糊没个语调,与哭声无异。
众人都以为,长公主疯了。
她的驸马死在边关,她却在这里喝酒唱曲。
只有出身商贾之家,泡在蜜罐子里长大,见惯唱念做打的兰妃娘娘,听懂了她唱的是什么。
“千言……万语,话难尽,血于袍短……”
她唱的是——《罗成叫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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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求生欲极强的PS:先扔一个经典假死梗,下一章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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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成叫关:故事见于《说唐全传》第六十回紫金关二王设计,淤泥河罗成捐躯。叙唐初,齐王李元吉争夺王位,将秦王李世民诬陷入狱。李元吉为翦除李世民的心腹,借征讨苏定方之机,荐罗成为先锋。罗成得胜归来。李元吉为加害于罗成,逼令罗成再战。罗忍饥苦战后返城,李元吉紧闭城门不准进关。罗成无奈,咬破手指作血书,嘱城上守关义子罗春转奏朝廷,复只身力战敌兵,终因马陷淤泥河,被乱箭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