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事秦婆子又恼上李慧,只因自己在宅中能活动的区域又变小了。
且说正事,青草先将赵家小廝送了出去,又回头要去问,只见那姑娘约十四五岁,长相清秀,一双眼睛有些媚态,看到他有些慌张。
青草很少有机会跟姑娘们接触,虽秦雯儿年纪比他大,但看到她一副羞答答的样子,不由红了脸,正不晓得怎么开口,只见秦婆子从厨房窜了出来,看见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她本来就打算让自家女儿也进胡家帮工,但经过赶走媒人一事,她暂时不敢开口,没想到沉大河很快就买了这臭小子,有了青草住在第一进的耳房,又分担好些事情,哪里好意思再让雯姐儿进来?
秦婆子觉得青草佔了自家便宜,一直对他没好声气,回去又被女儿催着问差事,她很是烦恼。
其实她们母女本来过的日子很不错,秦婆子的丈夫秦大郎是个杀猪的,虽是屠户,可这生意做得很好,硬是挣出了大房子给妻女住。
秦婆子嫁过去多年未出,好不容易有了个女儿,秦大郎也不嫌弃,更是捧在手上如珠似宝。
秦婆子个性节俭,家里又没有小子需要开销,颇有些积蓄,秦婆子打算攒着给女儿做嫁妆。
是以秦雯儿虽不是大户人家出身,却也不事针线,滴水不沾,一副娇生惯养的小姐模样。
直到三年前,秦大郎突然身故,族里的人带着一对母子上门,晴天霹靂,秦婆子才知道自家丈夫一直偷偷养着外室!
那外室还生下了一个儿子,当时已经七岁。
原来秦大郎虽然疼爱妻女,可是自家一直无嗣,难免担心以后无人打幡摔盆,便偷偷纳了个人在外头,瞒得密不透风。
生了儿子后,儿子渐渐长大,秦大郎不想他也做屠户,想着要送他去读书,便到乡间族长家,央求族里把这对母子上族谱,养在乡间,就去当地的私塾上课。
秦大郎还是很宠爱女儿的,怕女儿生气,打算女儿出了门子,再把那对母子接回来。
谁知道出了变故,早早撒手人寰。
秦婆子哭得满地翻滚,彼时秦雯儿十一二岁,便搂着女儿直骂秦大郎没良心,可自家隐隐害怕,她一直没生儿子,虽对不起秦大郎,可见他也没喊着纳妾,便当没这回事,好吃好睡,还打着女儿嫁人后,让外孙过继回来的主意。
且不说让外姓子弟继承家產这种事有多异想天开,反正一切盘算都落了空,那贱女人的儿子都长到七岁了,自家显然争不过,便真心实意的哭天喊地。
秦氏族人也不敢逼得太过,还是经验老道的族长出面,先痛斥秦婆子嫁过来二十多年无子,也不想着替丈夫排忧解难,说得秦婆子面红耳赤,不敢回话。
秦雯儿年纪虽小,可也牙尖嘴利,顶撞族长说了好些难听话。
秦氏族人暗地摇头叹息,秦大郎这是宠出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
族长也知秦大郎此事做得不道地,又转了话头,安慰秦婆子,说她既是大妇,有了庶子也该带回来教养,秦婆子被这一敲一抚,唬得愣愣的。
最后族长想了个办法,秦大郎生前最疼爱秦雯儿,那家中让秦婆子攒着的财產便留给她当嫁妆,只那大宅子算是秦大郎挣出来的祖宅,理应留给嗣子。
秦婆子想想不对,也不知道秦大郎给了那对贱人母子多少钱,那也是秦家财產啊!
族长便说那母子住在乡下,都是秦大郎每年送了定数过去,委託族长代为出私塾跟赡养费用,如今总不能看着秦大郎绝后,以后族里就帮忙出了这笔。
反正那母子肯定跟秦婆子母女不能相容,族长又怕秦婆子加害于她们,便说那秦小儿既是要读书,不如在父亲墓前结庐而居三年,他生母也跟在他身边照料。
这样一来,等了三年过去,秦雯儿也该嫁人,那对母子再回大宅居住。
秦婆子见那外室,不,如今既上了族谱也该喊妾室,还是不甘心,恨得牙痒痒的,族里怎么可能好心帮忙出那孩子读书的钱?秦大郎肯定是有留钱给他们!
可那女子咬定了没有,又一副伤心柔弱的样子,族中的大老爷们看了心生怜惜,纷纷为她说话,毕竟明面上秦婆子母女已得了很多好处,有谁家会把全部财產留给女儿当嫁妆呢?
秦婆子母女哪抵得过族人压力,要知道,秦大郎儿子未成年,他的叔伯们都有权利收回家產管理。
秦婆子只得咬牙吞了这亏。
可事后很快的,秦婆子就知道不对。
秦大郎的丧事得由她操办,自然是拿家里银钱出来,又有族人看着,不能办得寒酸,家產出去不少。
又想到那私生子三年后要回来,这三年间也不能坐吃山空,她只会做家事,自嫁过来后就没出去挣过一钱银子。
于是母女俩开始节俭度日,一开始秦雯儿不适应,大闹了几场,不停咒骂异母弟弟,秦婆子虽也恨那母子,可心里也想着自己是秦大郎元配,以后也得靠他奉养,到了阴间还得指望他上香送钱,便不敢十分得罪。
女儿毕竟是要嫁人的,便强硬起来,打算好好管教秦雯儿。
首先把大宅子租出去,毕竟自己与女儿只两个人,用不着住那么大的地方,拿着租金再出去另租个小院还有剩馀,而也隐隐打着阴暗主意,看那对母子三年后回来要住哪里的笑话。
秦婆子自己出去找活儿做,洗衣做菜洒扫,好歹挣几个钱。
但日子落差太大,秦婆子在女儿面前时常咒骂,连看到首富之子纳妾,还欣羡起来,说要不是雯姐儿年纪太小,说不得能做那姨娘享福。
秦雯儿这三年来听着这样的话长大,心思早就长歪了,她娘又强迫她做家事干活,一双娇嫩的手起了茧子,让她不禁想着,嫁去有钱人家享福,一定很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