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夜山面露愧色。「弟子可是破了戒?弟子让师父失望了……」
梧桐并没有气愤或其他情绪,只是轻轻叹息一声。「破戒与否并不重要,更何况你还不算真正破戒……只不过,夜山,你要度过这『情劫』,实在太不容易了。」
「情劫?」夜山彷彿明白了,原来与沉大河的相遇,便是他的劫难吗?
「这也是你的缘分,既然遇上了,便只有靠自己度劫才行。」梧桐漫步走到他身前。「只是为师曾说过吧?你要成仙,比别人不是更为顺利便是更为困难,正是因为你有比别人更加澄澈单纯的心灵。」
「师父,弟子可是已经失去了修仙的资格?」
「那倒不是。」梧桐继续说道:「但此劫不过,后果可料。」
夜山顿时感到喉头一阵苦涩。「那弟子该如何是好?」
「夜山,你知道为师不能出手帮你,但却可以提点你,你自己看吧。」
只见梧桐轻轻挥袖,两人面前浮出一片白雾,而雾中渐渐出现人影。
夜山定睛一看,那其中一人竟是沉大河!
沉大河坐在一座砖瓦砌成的屋子厅内,另外还有三个女子。
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梧桐轻摸了夜山的耳垂,夜山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沉兄弟,你也老大不小了,趁着这次回村,便赶紧将大事办了吧!」一位红光满面的老媼如此说,说完,还瞥了旁边那位妙龄少女一眼,那少女赶紧低头,脸色羞红。
「老嫂子,虽说你是这村里村外有名的媒婆,但也不可在我女儿面前说这等事,若要传出去,让人误会我家女儿……」剩下的一名中年妇人略带抱怨的说,但眼睛馀光却不停上下观察沉大河,末了露出满意的眼。
那老媼笑呵呵道歉:「却是我的不是,我每回看到沉兄弟便要嘮叨几句,一时忘了你们在这儿。」
那对母女又间话几句,便放下一串铜板,提着两隻山鸡走了,少女不时还回头偷看沉大河,似是十分好羞涩。
「沉兄弟,我知道你无牵无掛,没人逼你成亲,但听嫂子我一句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子嗣乃是大事,不可再拖了。」
「老嫂子,我懂的,再让我考虑一下吧。」
沉大河表情无甚变化,只是淡淡回了老媼。
「刚才那是邻村高家的小女儿,在家深受宠爱,听说烹得一手好菜,农时也经常帮忙,是个极乖巧的姑娘,要不是她爹觉得年纪大些的男子会疼人,否则早让人求亲走了,你看……」
沉大河听到这,倒是沉默了一会儿,彷彿认真考虑。「老嫂子,我过几日再回你吧。」
老媼闻言,也只能叹了口气,先行离去。
白雾忽的消失,夜山有些茫然。
「夜山,这世间男女成亲乃天经地义,纵使有些男人互相交合,也不碍他们各有家室,而且人类重男轻女,妻子就算知道,大多只能忍耐罢了。」
夜山目露戚色。「想来沉大哥日后也是要成亲的……」
「没错。」梧桐平静的述说,他只能做到提醒夜山的地步,剩下的只有夜山自己能决定自己的未来。「就算他自始至终孤身一人,但夜山你别忘了,你和他还是人妖殊途,从根本上你们便不是同一族类,你下凡是为了修仙,若此情劫不过,修仙必然失败。」
夜山紧紧蹙眉,方才的景象在他脑海徘徊,每想到那少女看向沉大河的眼,他的心就会一丝丝抽痛。
「为师话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还未待夜山回应,梧桐便举步往前,转瞬化作一缕带着银白色光芒的微风消失在空中。
夜山抬头望向天空,星芒闪烁,这安然山一如往常的寧静悠远。
就算沉大河这次拒绝了,就算他永不成亲,但他们今后又该何去何从呢?
这澎湃纠结的情感是如此使人陶醉又难受,这便是他的劫难,沉大河……便是他修仙的阻碍。
这情是何物?若要成仙,竟要超脱于情,无情无欲,方能自这万物尘世中摶风直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