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两字从嘴里成型,未来得及发音,院子上空忽暗下来。
一群不知死活的小鬼,闻到活人气息想大快朵颐进食一番。
男人急忙从包侧掏出一枚黄铜镜,镜面朝上对准那群小鬼,嘴里念念有词。
厉桃看到他手上的道家结手印,才知道原来是个小道士。
虽不着道服,也未留长髻,但周身气派正,松形鹤骨,道风盎扬。
城中各种妖魔鬼怪都有,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然,如今一群低阶小鬼围在院子上,不过是碍于院主厉鬼身份不敢贸然进犯罢了。
小道士却以为是黄铜镜起了作用,拍拍胸脯放松下来。
头顶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厉桃嫌烦,手一挥,聚起一团浓雾把它们冲得哇哇叫,各自四处逃散。
小道士刚把镜子收进包,见状,不由得愣住,说话也变得磕巴。
“姑娘,你...”
桃树枯死致使心中悲凉,刚才为其续命又消耗不少力量,身体顿时有点疲惫不堪,厉桃转身进屋不愿多费口舌。
活人身上流淌着鲜血,出现在鬼城就是个香饽饽,也是个大麻烦,过不多久就会被众鬼吞噬殆尽。
刚掀开屋中碎帘,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挪动声,她侧身望去,见小道士抱着破包、贴着门边探出一张脑袋朝屋里东张西望。
他身材高大,猫着身做出此番举动,略显好笑。
屋子里一片漆黑,上月新来的灯芯鬼为示讨好之心特意送来几具灯台,说是叫火树银花,点起来可漂亮。
可惜厉鬼天生属于黑暗。
又一阵窸窸窣窣声音,小道士在包里翻找东西,过不多久,一束光从门口照进来直映厉桃侧脸。
大概是面无表情又惨白的脸吓到了他,光束抖了一下,下一秒又稳住,稍微往旁挪了一点。
“姑娘,很抱歉贸然打扰,城里那么暗,你院门转角又站着一个红衣女人,虽然我信奉社会主义,但这样一路被紧跟着难免也有点慌,可否在你这...呆一会。”
有几个词厉桃没听懂,但也勉强能理解大致意思。
她不言语,碎帘放下,上面珠子互相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寂静环境里显得异常诡异。
隔一会,碎帘又噼里啪啦响起,不过明显是被小心翼翼撩起又轻缓放下的声音。
这小道士倒是胆大,敢一个人进厉鬼的屋,厉桃躺在床上无声心想。
如此,愿意呆便呆着吧。
城中荒凉,无边阴风吹过又消散,未成形的鬼到处乱飘嚎叫,只有这一方庭院稍显寂静。
小道士抱着破包坐在远方缺了一角的案桌旁,一路逃亡虽狼狈疲倦至极,却也不敢闭眼,强撑着精警惕注意着周身动静。
细雨渐大,小道士拿捏不准院主人的心思,见她倒真不管自己躺在床上静睡,耳朵里听着大雨带进来的风有一阵没一阵吹打珠帘,渐渐地也控制不住催眠声、耷拉下眼皮伏在案桌上沉沉睡去。
黑暗中一人一鬼的呼吸交融互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