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突然笑了,说:“吓到了吗?”
没有吓到,但不知怎么回事,苏好月还是点了一下头。
苏锦说:“她以后不会去打扰你了。”
闻言,苏好月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目光惊骇地颤抖起来:“你把她……你把她杀了?”
苏锦一愣:“杀了?”她哭笑不得,说,“什么杀了,我怎么可能杀人?”
苏好月感觉自己真是昏了头了,竟然把杀人都扯了出来,她对苏锦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因为自己的荒谬提问而带了一些撒娇示弱的意味。
屋里的气氛因此稍有缓和,苏锦责怪又好笑地看着她,主动解释道:“她回公司了,只是不再当我的助理,是别的岗位。”
苏好月立刻有些担忧,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苏锦的工作,虽然这件事完全没有她的责任。
苏锦接着说:“和你没有关系,她的工作表现其实很好,这次的错误也不严重,只是因为别的人事变动才辞退了她。”
苏好月恍然点头,突然想起来谈煦说的话,问道:“既然不是严重的错误,那干嘛要让她在鹅卵石路上罚跪三个小时?太危险了吧。”
苏锦皱眉:“鹅卵石路上罚跪三个小时?这是哪里来的事情?”
苏好月说:“她的膝盖都紫了,看着好吓人。”
苏锦的眼中透露出一股厌恶,说:“这个人真是撒谎成性!竟然这样骗人。”
见她如此反应,苏好月放下了心,另一方面觉得这件事真是一团乱麻,一个工作表现很好却撒谎成性的助理,被辞退又被聘回,这也太复杂了。好在和她没什么关系,再复杂也是苏锦来负责。
苏锦问:“吃饭了吗?”
“没有呢。”苏好月答道,心里一放松,她也突然觉得有点饿。
“我来做吧。”苏锦边说边走向厨房。
做饭是件麻烦事情,自从苏锦上了大学之后就很少能抽出时间来给她做饭吃了,上一次好像还是过年回家时。苏好月想起自己空荡荡的厨房不由得有些内疚,跟上去扯她的袖子,说:“但是我没买菜呢……”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厨房,灶台光可鉴人,打开冰箱,除了饮料只有一瓶蚝油横陈于架子之上,尚未开封。
苏锦斜了她一眼,说:“真不错,还知道蚝油放冰箱。”她用指尖弹了一下饮料瓶子,说,“平时就喝这些?”
苏好月傻笑:“偶尔喝,偶尔喝。”
苏锦叹了口气,没有继续指责她,说:“走,下去买点菜。”
两人在狭窄的厨房里掉转过身,往门口走去,苏锦突然停了下来,问:“怎么把书放在地上?”
苏好月回头,看到她弯腰在一摞书上拣起一本,书的封面写着五个大字:细胞生物学。
“哎!”苏好月怪叫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抢,手背上立刻狠狠挨了一下,苏锦瞪着她说:“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好好复习?”
苏好月连忙后退几步出了厨房,仿佛面前的门槛是一道天堑似的,怯怯地辩解道:“我复习了。”
厨房门槛当然不是天堑,苏锦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将厚重的教科书砰一声扔到茶几上,语气冰冷道:“你还敢撒谎。”
在无比后悔把书放到厨房之后,苏好月在心中扇了自己一巴掌,屁股上的伤还没下去呢,怎么又撒这种显而易见的谎?
双腿一软差点跪下,苏好月强撑着脊梁骨,理智地选择了道歉:“对不起……”她补上一句,“我本来打算今天就开始复习的。”
苏锦冷笑一声。
苏好月又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下,到底有什么毛病?一张口就胡说八道,不撒谎难道能死?
苏锦抱着胳膊,反问:“是吗?”
苏好月艰难地、声如蚊蚋地承认:“不是……”她在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中深深地低下头,本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她撒撒娇,没准就能糊弄过去,但现在撒娇耍赖的机会已经溜走了。
苏锦说:“看来我已经管不了你了。”她站起身来走向门口。
苏好月的心底霎时冰凉一片,熟悉的恐惧感让她的身体整个儿僵硬住了,直到苏锦快要走到玄关,她才突然上前两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管得了。”她说,“对不起,姐姐,我……我习惯了。”
苏锦回头看她,语气中带着一些不可置信:“习惯了,你是说你习惯撒谎了?”
这一问题让苏好月突然被巨大的羞耻感淹没,她的脸颊变得通红,实在无法对此做出回答,只说:“我改……我会改的。”
“你知道这句话我听过多少遍吗?”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好月,“你到底对我说过多少谎?”
这话也不是苏好月第一次听了,她怀疑这种情况下所有可能的对话都被她们穷尽了,但还是没能将这个毛病纠正过来,她和谈煦一样,是一个撒谎成性的人。
身边围绕着这种人,苏好月突然对苏锦生出了一些同情心。
这同情心让羞耻感更甚,当苏锦的目光扫视过来时,苏好月立刻躲开了,她已经不敢看这对目光里包含着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