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去收拾吧,我会让你们见到最后一面的。」马超撇了撇唇,向马岱说了几句话,而后立刻往门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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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静韜突然要回荆州的消息,庞德二话不说,拋下手头事务,驾着快马,火速返回了关内。
还好他的西凉骏马够快,他登上城楼,闯进静韜厢房时,正巧碰着已收拾好细软,准备离开的她。「静韜!」心底万般不捨,他敞开双臂,将眼前的小姑娘抱了个满怀。
「令明将军……」她手上拿满什物,但至少能在离开潼关之前,见他最后一面,已是天大的奢望。闻着他身上的气味,静韜泪潮翻涌,又是落下泪来。
「静韜……为何挑此刻归家呢?」庞德心底苦不堪言;他低哑啟唇,执意要个答案。
静韜抹了抹泪,瞄了站在她身后的韞卿一眼,幽幽地,道出原因来。
庞德听着,也瞧了那白衣姑娘一眼;数不尽几回叹息,他紧握着她的素手,心头满是不捨。「若平安到了荆州,给我一封书信吧,静韜。」
在他怀里的静韜又是哭成了泪人儿,染湿了布巾、哭肿了双眼;她不住点头,喉间哽咽着,竟是无法再多说些什么来。
他拍抚着她,压抑着满腔情意,只是淡淡地道:「走吧,我送你出关。」最后一回,他将她的脸容,深深鐫刻在心底;他别开眼,抹去眼底湿意,微微地扬起笑来。
「令明将军……」
庞德带着两位姑娘走出厢房,而正巧马岱也挑这个时候,来到了厢房前等待。「令明……你们两个人话别了吧?」
一个哭成泪人儿,另一个则是形同槁木;马岱难过的掩面,索性转过身子,「方才大哥吩咐我送你们俩出关,令明,你也一起来吧。」两个大男人簇拥着两位姑娘,下了城楼;在底下候着的,除了韞卿带来的那对随从外,马岱亦是召集一队轻骑,准备送她们出关。
韞卿扶着静韜上马,让她坐在前头;她仍是头戴纶巾,一身大氅,经过各部将军营寨时,静韜清楚所有将士全都将目光放在她们姊妹身上,但此刻的她无心理会。
她在意的,只有前头驾着马,曾经以性命护她、将她放入心坎儿里的他呀……
潼关东门大开,两队人马步出关门;送不到多远便止了步。毕竟他们仍与曹军交战中,而他们两人又是马超军旗下重要的左右手,因此他们无法远送,只能到此为止。
「将军,保重……」静韜扯下面巾,朝两人挥手道别;纵使有万般不捨,她清楚走出了关门,她恐将再无机会,回到这儿来。
明眸凝望着庞德,将那张脸容收藏在心底宝爱珍惜,如同他送她的佩剑一般。「来日方长……我们会再见的。」她微微一笑,是希望亦是企盼;静韜选择保留她对庞德的这份情意,只因她相信,两人终有重逢之日。
「我等着。」庞德策马上前,握了握姑娘柔荑。
「令明,别推迟了时辰,让静韜离开吧。」马岱亦是来到庞德跟前催促着,就当此语一出,静韜身后那白衣姑娘,竟是侧过脸容,盯着他瞧。
给美姑娘盯着看,他虽不是头一回,但那白衣姑娘的眼好生特别;马岱情不自禁受她吸引。只消一眼,那双带着些许冷意、傲气的瞳眸,像是墨跡拓在纸卷上,印在心头,再也无法除去。
「嗯。」庞德低低的应了一声。
韞卿收回视线,喊了一声,那队轻骑扬起马蹄,飞快的朝南方驰去;连同静韜……也一併带走。
庞德眺望着远行的人儿,直到她们远去,消失在这阴沉天色之间,他仍望着,良久、良久……
静韜临风顾盼,身后的韞卿那宽大衣袖鼓胀着,多少遮蔽了她的视线;她执意凝盼,直到雄伟壮阔的潼关缩成小点,而烟靄瀰漫遮蔽,终是消失在那漫长悠远的潼关路上。
静韜不禁悲从中来,再度泪溼衣衫,她从未体会过这等滋味;原来离开一个人,真能使人如此伤心,即便不是死别……她不禁想起于关前对庞德说得最后一句话;会再见的、会再相见的,但饶是通晓些许天文命理之学的她,竟是不敢对自己这句话语再说上声保证,只因,她不敢去算。她更怕算出来的答案,就有如她来到此处之前,已经算出此役胜败的答案一般。
莫非师傅所言的天意,真不可违之?她不明白……她真不明白呀!
她抹着泪,忽觉眸心酸涩;身后的韞卿知道她伤心过度,是也疲累不已。「歇会儿吧。」韞卿拍上妹子肩头,献上一句温淡话语。静韜张了张唇,终究是安稳的倚在韞卿怀里,敛上眼眸。
不知过了多久,静韜悠悠醒转;即便歇过一回,但那份酸楚,仍抑鬱不可解。
「姊姊……」静韜心情低落,听着马蹄达达,像是卯足了全身的气力,她才找回了声调,朝身后的韞卿开口。「爱着一个人的感受,出来这趟,我总算尝了些。」握着手中佩剑,她喃喃说着,语调低柔,彷彿自语。
「唉……」身后的韞卿像是听得分明,自唇畔逸出一声轻叹。「静,若非奉命行事,我还真不想棒打鸳鸯。」
听见那清冷语调,静韜全身有如冷水罩顶;她忘了伤、忘了远在荆州卧床的娘亲,她睁大美眸,不敢置信的回望着身后的她。「姊姊……你方才……叫我什么?」
「静。」她无奈的掀了掀唇,那口温淡嗓音顿时多了几分冷意。「韞卿」空出一手,将脸上的面皮撕下,换成另外一张她同样熟悉,却是与韞卿八竿子打不着的另外一人。
静韜楞了好半晌,而后自马背上,传出一声连她自己也不敢置信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