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悠应着母亲的话,偏头去看车前部的后视镜。镜面侧歪,隔着整车的距离,能望见知远的眼睛,都说眼睛会说话,可她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去分辨他没说出口的心绪,只能不时地瞥上一眼。环城路上霓虹灯影闪烁,一明一灭的镜面像老式的幻灯片,每一帧都是相同的眸子,每一帧都是她无望的执念。可总是要去期盼一下的,盼着那眼睛露出一点沮丧失望乃至愤怒来,却还要小心翼翼的,怕着视线交汇,在眼角蒸出一点不争气的泪花来。
“他妈妈说小温在深圳是为了照顾你,你最近生病了吗?”
余丽萍不断回味着刚才的交谈,想来这家人倒真没坏心眼,男的是中医院的医生,女的是卫生局的公务员,说话做事都像模像样,小伙子也优秀,主要肯对女儿好,什么都好说。但她怎么不知道女儿生病的事。
“得了流感,烧了一两天,就没告诉你,怕你担心。”
余丽萍握住女儿的手,侧身去看她的脸蛋,还是水盈盈的,没憔悴也没变瘦,想来男孩是细心周到,越觉得满意。
“那就挺好,这小伙子我看行,会照顾人,真心对你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患难见真情,你们这恋爱谈得妈看了满意~”
方知悠又望了一眼后视镜,里面的眸子还是直视着前方,没有见一丝动摇。她偏过头来,学着那些谈恋爱被家人察觉的少女,并不熟练地娇嗔,“诶呀,妈~”
拉长的尾音还没消散,汽车就急刹了一下,后座的两人被惯性向前甩。母亲扶稳了之后问知远怎么回事,才看见是前面夜骑的人摔了车,横在了车道上。
汽车重新启动,余丽萍握着女儿的手,心里感到莫名的畅快。那些可以被视作端倪的亲密,监控之下令她不安的动作,一切忧虑都随着这个男朋友的出现烟消云散——虽然这个小温和知远长得有一点点像——但她的儿女啊,到底是能得到最好的。
热络的交谈随着夜渐深变得零落,在车内充足暖气的蒸熏下最终演化为了睡眠。
几乎一整夜都没怎么说话的方知远看向后视镜里倚窗而眠的姐姐,再转回眼时,十字路口的霓虹灯影已然晕开,红绿交杂,散溢成刺进眼底的光。
我一整个冬天都没有生过病。
方知远默默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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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提过的,姐弟俩从来都是前后脚生病,这算是双胞胎特有的联结,现在弟弟意识到这联系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