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对她生气吗,她面容纯净,笑容温柔,讲话轻声细语,弱柳扶风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出阴暗的心思呢?
她总觉得到后来母亲一定是明白了她的挑衅,她不再得到批评,也看不到母亲的尴尬时,她就不再继续下去了。
当然,弟弟还是会继续为她服务,她也不是懒得做这些事,只是他觉得自然,她也就由他去。
方知远感受到来自姐姐的注视,在睡衣上蹭了蹭还湿着的手,在她身边坐下。她的脚抵在他的大腿侧,葱白的脚趾在客厅明亮的大灯照耀下显得美极了,脚背上隐约透着血管的青色。
他们都在等着对方开口,她想听听那条彩信的来源,他以为她还在等他解释打架的事由。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中汇集,他先开口了,“今天上午和教务处的老师谈过了,我们班主任说明年这个时候就要录入高考信息了,教务处那边也同意不把处分计入档案。但是最后签了保证书,跟班主任那边也做了保证,关于成绩的,我觉得应该不算困难。对了,还要在班里检讨,扣了不少量化分,估计还要罚一个月的值日。”
他还是没能告诉她去打架的原因,该怎么和姐姐解释他的生活的失真感,他在打架时才能体会到的真实感呢。他和那些人本来也不是很熟,初中宿舍楼厕所里爆发冲突时遇见的而已,他打架是一把好手,他那时就知道了。他算是有点迷恋橡胶棍挥舞时的声音和落在人身上的那种手上的震颤感。
他根本就不在意对面是谁,刘少康他们几个叫他远哥,说他人狠话不多,他也只是笑笑。他平时不跟他们混,只是打架的时候会叫上他而已。他总会挑老师不在的时间,参与那些耍狠式的斗殴,没人用刀具,没人会报警,只是借着各种由头的宣泄荷尔蒙。
他想,他在各种意义上都算是循规蹈矩的“别人家的孩子”,待人礼貌,成绩优异,态度端正,他的小小的“叛逆”也不会伤害任何人,当然那些家伙除外,他们的胳膊、上身和后背会肿上一个月,但他们也有机会打回来不是吗。总体来说,他不认为自己太过过分。
抵在大腿上的脚趾蜷缩了几下,姐姐背靠沙发,蜷着的双腿支着书脊,手按在书上,睡裙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的锁骨精致而脆弱。她今天没洗头发,浴帽没能完全覆盖的发尾和鬓角湿漉漉的,眼底里反射出灯光粼粼。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他起身走到放书包的餐桌椅前,拉开拉链,抽出了自己用了两年的橡胶棍,递到姐姐面前,“姐,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去打架了。”
他又张了张嘴,想说让姐姐别担心,但又觉得自己没有这样的立场,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他看着姐姐接过那个橡胶棍,有好一会儿的时间她只是看着这根棍子,比手臂略长,擀面杖粗细,像是警棍一样但材质更软——这意味着几乎不会造成任何骨肉伤,但引起的疼痛和威慑力很惊人。
方知悠最后也没说什么,赤着脚直接走向卧室,他去自己的床上拿来毯子,一只手提着她的拖鞋走进姐姐的屋子。在关灯之前,他听见姐姐闷闷的声音,“知远,手机上有你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