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才刚进入市区没多久,前面便塞起车来。既不是上下班时间,交通号志也一切如常,让人找不出能塞车的原因。前面的车子纷纷打起方向灯,往慢车道靠去,看起来似乎是有事故发生才挡住车流。祈家繐的车子随着车流缓缓地经过阻塞起始地点,原来只是警民纠纷。
姜成瑄本来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没想到祈家繐竟把车子停到了路旁,还下车往那里走去。姜成瑄好之下便跟着下车。
祈家繐熟练地拿出名片,交给那个和民眾吵得正火热的警察。「怎么回事?后面的车都被塞住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警察看到名片上的头衔,很明显地露出嫌恶的眼。「这位先生不服从我的指挥,硬是把车子停在这路口不肯离开。」
「你那是什么态度?颠倒是非黑白嘛。刚才那辆车明明抢了我的车道左转,差点发生擦撞,可是你就这样随便的放他走了。」民眾说得义愤填膺。
祈家繐直觉那辆车应该大有来头,她看了那警察一眼,警察马上小声地说,「那是吴委员的车。」
姜成瑄站在祈家繐身旁,清楚地听到了警察的回答。原来是立法委员的车,难怪可以这样为所欲为。要是警察惹立法委员不高兴,小则自己官途被阻,大则整个警察单位的预算都会出问题。
「吴委员在车上?」
「没有。是他的助理开的车,说是赶着去接委员。」警察有问必答,和之前那嫌恶的态度实在是不搭调。
姜成瑄好笑地看着警察对祈家繐唯唯诺诺的。就算立法委员把预算拨下来了,要是让市议员不高兴,那预算还是能在市议会里头被打折扣的。所以,这个小警察很可怜的谁都不能得罪。
祈家繐皱着眉思考了一下,对那位民眾说,「这位先生,你现在想怎么处理呢?是把那辆车找回来理论,还是怎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那辆停在路口的车子,完好如初,一点损坏都没有,看来只是这人的一口气嚥不下去。
原本还忿忿不平的民眾被祈家繐这么一问,露出举棋不定的表情。
祈家繐又拿了张名片给那位先生,「这样吧。你的车子在这里造成交通阻碍是事实,而这位警察先生是有权利因为你这样的行为开罚单给你的,他没有这么做也算是给了你面子。不如这件事暂时就先这样。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想到要怎样讨公道,可以联络我。或是直接到我们议员的办公室,他会很乐意为你服务的。」
听到祈家繐这么说,小警察在一旁频频点头,刚才还在的牴触感在这刻似乎已不復存在。而那个民眾的表情也好了不少,挥挥手便说算了。
一场纠纷就这样消散在街头。
回到车上,姜成瑄忍不住好地问,「你经常这样路见不平就跳下车去处理?」
「为民服务嘛。」祈家繐淡淡地回答。
「你只是个助理。」姜成瑄又补充道,「我没有任何贬意,只是觉得助理不都是听命办事就好,为民服务是市议员、立法委员的事。」
祈家繐笑了笑说,「我在累积经验。总有一天,我也会坐上那个位置。」
「那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如果那位先生事后想想还是觉得很生气,或许议员可以帮他声张下正义。毕竟刚才在车上的只是个助理……」祈家繐模倣着姜成瑄刚才的语气,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又说,「再说,吴委员好巧不巧的正好是议员的政敌。当初如果不是他在党内初选挡了议员的路,他现在也是立法委员了。然后,我就可以接下议员的棒子去参选市议员。」
姜成瑄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这个小动作没有躲过祈家繐的眼睛,「是不是觉得政坛上的尔虞我诈很阴险?」
「如果不这样,恐怕也没办法在那样的环境里生存吧?」
祈家繐有些宽慰地笑了。「难得你能这样明白我们的难处。」
「那是因为我觉得你刚才那路见不平的样子挺正义的。」
「谢谢。」祈家繐拍了拍姜成瑄放在腿上的手。「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被祈家繐这么一问,姜成瑄才想起自己匆匆忙忙地下山,心情又被傅品珍搅得乱七八糟,根本忘了盘算下山后该怎么办。
「如果没有地方住,不如到我那里待几天再决定。」祈家繐善解人意地说。
姜成瑄犹豫了下,最后还是答应了。因为她既不想回家,临时也找不到地方住,只能暂时依靠祈家繐了。反正,又不是没去过她那里。
「不过,这次可别再只留张字条就跑了喔。」
姜成瑄尷尬地笑了。「不会的。」
因为担心被愤怒冲昏了脑的傅品珍会出什么状况,钱雍曼小心地开车跟在傅品珍的车子后头,但没想到才刚上高速公路,傅品珍便把车开得飞快,活像要去衝锋陷阵一样,一不注意便跟丢了。
傅品珍一路风尘僕僕地把车开回市内,还遇上塞车,更让她气恼。她性急地朝前面的车子按了几下喇叭,见车速依然没有提升,决定走小巷子,绕过这一段路。
她直奔表哥的工作单位,市刑事局。找到人之后,直接便把从小莉那里问来的车牌号码拍到表哥的办公桌上。幸好办公室里只剩下表哥一个人,才没吓到旁人。
「帮我查查这辆车的来头。」
「我不是私家侦探。」傅品珍的表哥嘴上虽这么说,但他还是拿起纸条看了一眼,淡定地说,「这是登记在市议员助理名下的车。」
「你这么肯定?连查都不用查?」傅品珍意外地说。不只是意外表哥的记忆力,还意外姜成瑄的勾搭对象。
「为了避免在执勤的时候踢到铁板,有几个车牌号码是一定要记下来的,这个刚好就是其中一个。」
「助理的也要?」
「这可不是普通的助理。这位祈小姐背后可是一整个政治世家。」
「这么了不起?」
「她怎么惹到你了?是到你的车子,还是抢了你的男人?」傅品珍的个性,身为她的表哥自然是知之甚详。
傅品珍翻了个白眼,「是女人不是男人。」
表哥手里的杯子缓缓地倾斜,直到杯里的茶水倒了出来,浇到他桌上的文件夹。他慌张地抽了整叠的面纸擦乾文件夹上的水渍。「你是开玩笑的吧?」
「这种事能开玩笑吗?」傅品珍已经被气昏了,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出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