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成瑄耸耸肩道,「我无所谓的。」
看着姜成瑄这漫不在乎的表情,傅品珍心想,是真的无所谓才好。她带着点赌气的意味,对姜成瑄的头发大刀阔斧地修剪起来。
当姜成瑄柔软的发丝从傅品珍的指间滑落,她忍不住回忆起以前帮姜成瑄修剪头发的时光,姜成瑄总是意见多多的这个不要那个不好,但每次剪完后又会流连于镜子前面自恋不已。儘管当时她的技术还不够纯熟,偶有差池,姜成瑄依然会骄傲地顶着她的杰作招摇过市。
她低头看到姜成瑄拿着本杂志无聊地翻着,看都不看镜子一眼,似乎真的不在乎头发被整成什么模样。傅品珍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对她的技术有信心,还是真把她当成外面的发型师了?
细碎的发丝掉落在杂志的页面上,妨碍了视线,姜成瑄皱了皱眉,拍掉杂志上的头发。这女人是故意的吧?
「好了。」
姜成瑄抬起头一看。这也叫不会太短?那要真的很短的话,岂不是平头了?原本及肩的头发已经短得连肩膀都碰不到了。
傅品珍拿来吹风机,把掉落在剪发围巾上的发丝吹掉,小心地解开围巾,一边懊恼着自己太过衝动,明明衣服穿上后就不该动这样的大刀的。
因为姜成瑄的发丝很细,很容易毛燥,傅品珍喷了些定型液后,贴着头皮绑起辫子,不一会儿,姜成瑄那头散漫随性的发型变成俏丽的伴娘发型。
「我又不是真的当伴娘,何必弄成这样?」姜成瑄紧蹙着眉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似乎拉得有点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眉尾都有点往上吊了。
「虽然只是挡酒,但毕竟是要站在新娘子旁边,总不能太邋遢。」看出姜成瑄表情的不自然,傅品珍憋着笑说着。她不否认自己刚才下手是重了点,但那也是为了不让头发散得太快。
姜成瑄拿下披在肩膀上的毛巾,站起身活动了下紧绷的身体。「算了。学姐高兴就好。」
「别乱动。」傅品珍压下姜成瑄的肩膀,让她坐在旋转椅上,并将人转向面对自己,「还要上妆。」
傅品珍弯下腰,挑起姜成瑄的下巴。「最近睡得很不错,黑眼圈都快看不见了。」
最近?从哪时候算起的呢?姜成瑄没有出声回应傅品珍的话。
冰凉的手指无预警地划过姜成瑄的脖子,让她打了个激灵。
「这是怎么弄的?」傅品珍总算看清楚那道痕跡,那是疤痕。
姜成瑄的手抚上脖子,彷彿那里有条看不见的项鍊,出的目光穿透了傅品珍的身体,落在遥远的后方。
这动作唤起傅品珍的回忆,她曾经送给姜成瑄的那份生日礼物。那是她们共度的最后一个生日,虽然歷歷在目得就像昨天一样,但傅品珍知道她已经错过了很多,包括这段日子以来姜成瑄的转变,这都是她来不及参与的。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赵佳萱在伴娘的搀扶下走进来。她眼尖地发现两人曖昧的姿势,连忙把伴娘挡在门外并将人打发走。
「我知道小别是胜新婚,但你们能不能先专注在本人今天的新婚上头呢?」赵佳萱背倚着门板打趣道。
傅品珍不疾不徐地直起身体,若无其事地转身拿起化妆品。姜成瑄翘着腿,低头翻着放在膝盖上的杂志,云淡风轻的模样。
见两人这样忽视她,赵佳萱不甘心地拿出一张照片,递到姜成瑄的鼻尖。「小瑄,这张照片里的你真是可爱啊。」
姜成瑄眼帘一抬,表情像被狂风刮过的湖面一样,一下子便皱了起来。「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赵佳萱晃了晃照片,得意地说,「那次你生日去唱歌的时候拍的。小瑄喝醉后耍宝的样子,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照片里的主角可没赵佳萱那样的好心情。照片里的她,真是让人不忍卒睹。哪来的白痴啊?
姜成瑄轻咳了下清清喉咙,故作镇定地说,「学姐,不要乱用成语。」
「我哪有乱用?爱不释手的是这张照片,而原因是照片上的你太可爱。说得通啊。」赵佳萱捏着姜成瑄的脸颊,又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嚷了起来,「小珍,你快来摸摸,小瑄的皮肤是不是变得比以前更好了?」
傅品珍淡定得很,没有赵佳萱那样激动,只是瞥了一眼之后,从化妆箱里挑出两罐化妆品,继续在姜成瑄的脸上忙碌着。刚才打粉底的时候,早就摸过了,这傢伙似乎日子过得挺不错的,即使没有她。
「小瑄,你现在住哪?那个小女生是谁家的?」赵佳萱脱下高跟鞋,揉着脚踝。
姜成瑄放下杂志,朝赵佳萱伸出手,「照片给我,我才要回答。」
赵佳萱的头动都不动,直接抬起右手捏着姜成瑄的脸,「翅膀硬了啊。还跟学姐讨价还价?」
嘴上这么说着,赵佳萱还是把照片给了姜成瑄。一年没见,这小学妹的气势让她有点压不住啊。
「那小女生是我家的,我们现在住一起。」
傅品珍的手一抖,眉笔歪了一下,幸好没有画出去。她握紧了手掌又松开,重新握好笔,仔细地描着姜成瑄的眉线。
这答案超出赵佳萱的预想范围,使她有种说错话的窘迫感。这种身处在地雷区步步惊心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刚好伴娘敲开门走进来,说有重要的客人要会见,赵佳萱便趁机溜了出去。
「可以了。」傅品珍宣布大功告成。
姜成瑄如释重负地站起身。虽然脸上抹了些有的没有的,让她很不自在,但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是她这一年以来唯一学会的一件事。
「我去找学姐了。」
姜成瑄的手才刚放到门把上,便被人拉住手臂。她缓缓地转身,面无表情地直视着拉住她的人。
「你的彆扭还要闹多久才会气消?」傅品珍努力地控制不让自己的声线颤抖。
一抹如沐春风的笑容浮上姜成瑄的脸庞。「我一直都很乖地任由你们摆佈,根本没有生气啊。学姐。」
「学姐」二字像利箭一样,再次刺穿傅品珍的胸膛,甚至可以感觉到金属箭头的冰凉。眼前的人,即使近在咫尺,却像远在天边,可望而不可及。错过一次就永远错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