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亲也曾这样一次次看着这幅画卷吧,如此惊人的美丽,美丽到让一个父亲能够抛下自己的妻子、女儿。
往事走马灯般从她大脑掠过,霞光晚照,壮硕的父亲脖子上架着小女儿走在首都的小路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拉长。
她本以为,是一生一世。
却只是所有的美好都为了那场最后一面也没见的抛弃。
战机降落,在跑道上滑行时,卡勒打开了机舱盖,丝玛摘下头盔,一头浅棕色长发在风中散落,她趴在机舱沿上,道:“你那根烟呢?”
卡勒从兜里取出来雪茄,“这个劲太大,没抽惯会辣嗓子,我那里有海关扣的女士香烟。”
丝玛从他手里拿过,取了台上的火柴,点上,粗大的雪茄在她纤细白皙的指间有一种违和的诱惑美,不知是刚飞行中的失重,还是夕阳,将她眼尾染上了绯红的靡丽,那头浅棕色长发在风中更是美得惊人。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头发像沙漠?”卡勒缓缓开口。
沙漠?
丝玛立刻回,声音大起来:“我发质有这么差?”
知他的表达让人误会,卡勒笑起来,很淡而悠远的笑,说:“你见过黄昏的沙漠吗?”
虽然充满苦难、贫穷,但光滑就像最上等的丝缎,温柔...像母亲的手。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丝玛摇头,她在首都附近长大的,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沙漠只有很南边才有,都快靠近萨拉共和国了。
紧接着她皱眉,将手里的雪茄丢掉:“太难抽了,为什么有人喜欢这东西。”
“我靠!”卡勒看着她将雪茄丢出舱,“败家子,你知不知道这个很贵的?”
丝玛眼尾挑起看他。
卡勒反而笑起来,她真的很美而自知,知道她自己美貌对于男人的杀伤力,便利用着这种美女特权。
飞机停稳,丝玛赶忙换掉太重的抗荷服,快步朝车上跑去,但不过刚跑两步,延迟的眩晕感来袭,天地旋转,她一口直接吐了出来。
难闻恶心的呕吐物倒了满地。
卡勒脸黑,啪地关上车门,“别上我车。”
一阵又一阵,丝玛这辈子都没吐成这样过,吐得她满脸满身都是肮脏呕吐物。
“你这么瘦怎么能吐这么多?”卡勒啧啧称。
“闭——嘴——”丝玛咬牙切齿,她快难受死,旁边还有个活蹦乱跳的人看热闹。
终于吐完,接过卡勒递过来的水,丝玛漱口,闻到自己身上呕吐物的难闻气味,皱起鼻子,“臭死了...”
“确实。”卡勒表示认可。
丝玛环顾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机场和狩猎场,哪里有能换的衣服,总不能去穿上那个重死却压抑的抗荷服吧。
“行了,我衣服给你,开车回去你再换。”卡勒解下黑色教袍,露出内里的迷彩服来,是军装,但却没有任何部队编号。
丝玛犹豫一番,在这样压抑的宗教环境下,她终究没有只穿露出两条胳膊的内裙乱跑的魄力,还是接过他教袍上吉普车换上身。
教袍很干净,还有妥斯教礼赞寺一贯的木质香气,但隐隐带着男人的体温,丝玛有点不舒服,但她没得选。
卡勒发动吉普车,手里还拿着刚那根丝玛丢下去的雪茄,可能是刚丝玛吐得天昏地暗时候他捡回来的。
“古巴雪茄本就是上品,现在全球战争,南美产业严重破坏,更是价格飙升,你就这么丢掉?”卡勒玩着雪茄,一副心疼的样子。
“你、别装了。”丝玛无语,一个有着这么大庄园、私人飞机跑道的人在这里装勤俭节约。
“哈哈哈。”卡勒大笑,拿着雪茄给她展示,悠悠道:“雪茄不值钱,但这款是曾经的卡斯特罗特供。”
卡斯特罗,南美独立运动领袖,带领着一个小国在丛林血战中获得独立。
吉普车穿过狩猎场,人工丛林里各种动物被惊到开始奔跑,小鹿、兔子、羚羊,甚至还有野猪。
卡勒又恢复了嬉皮笑脸,压下去车窗,道:“我养了很多小动物,他们都是我的宠物,是不是很可爱?他们每个都有名字呢。”
一副喜欢小动物很有爱心的样子,但车后座的猎枪,还有丛林里偶尔遇到的躺在地上的动物尸体暴露他的真实面目。
宠物?猎物吧!
丝玛这回没忍,对他翻了个白眼,道:“你嘴里能不能有句真话?”
说假话比她还脸不红心不跳的人,她总算是见到了。
卡勒不在意她的白眼,反而爽朗大笑,年轻朝气。
丝玛也淡淡笑了笑,她以往住在乌德兰身边,教会、高官都是严肃而压抑,那里的所有人,包括她,说话做事都要小心,做一步想三步,步步不敢出错,权力中心就像风暴眼,看似平静,但稍有不慎就会被绞成碎片。
从没有过这样的轻松,还有凉风习习拂过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