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落在自己身上的疼痛停了下来,林詰瑛挣扎着伸出手,而被李玉雯箝制着的苏延也终于挣脱开衝上前去,他抚摸着满脸是血的林詰瑛,哭哑着道歉:『都是因为我的关係!我害你被打了!对不起。我不应该跟老师说话、我不应该不吃药!是我害了老师!』
林詰瑛还来不及回,沾血的眼睛只能勉强看见一个小小的黑影为自己担惊受怕、嚎啕大哭。
『…没有这样的事,你做得很好,继续多说一些话吧,老师喜欢听你说话。』
他喜欢当他接送苏延自诊所返回家中的电车上,窗外不断照射进来的夕阳与苏延握着铅笔写在便笺上的沙沙声,笔尖被夕阳照得像一座高耸的塔,他们兴高采烈地在那座高塔上聊着晚餐要吃些什么。
在那里,他们都是完整的人,不曾被伤害、也不曾受过伤。
林詰瑛在苏延身上看见了过去的自己,他没有一刻不在想着:如果这个孩子以后变得像我一样,他会成为什么样子呢?
不,他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可是该怎么办?看样子,他只能到这里了,他只能跪坐在舞台佈景前的一角,看着苏延的背影束手无策。
说着说着,林詰瑛的眼皮逐渐变得沉重,他好怕面前的苏延会就这么消失,这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想到这里林詰瑛不禁哭了,不是以为自己会死,而是觉得苏延会就这么死去。
可怜的孩子。
『小延,听我说,这些药如果长期服用你会反而觉得心情非常不好、不安,过量会造成中毒,所以,停下来好吗?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希望看见健康白胖的你。』
苏延的双眼透露着不解,他还困在回圈之中,无法理解母亲为何要以伤害他的方式去搏得父亲的关注。
不可能的,母亲深爱着自己。苏延如是想着,深信不疑。
一定有什么原因。
苏延才开口要问,身后一股力量扯住了他,他被迫与林詰瑛分开,瘦小的身躯被抓起盪在半空,来自身体深处的声音撕开胸膛吐了出来
李玉雯见男人们挥动武器一涌而上,冷笑道:『也该死了,叛徒死不足惜。』语毕,拽着苏延离开暗巷。
苏延执着的视线看着林詰瑛的影子逐渐变小、小得模糊不清,他朝着林詰瑛的方向伸手不断吶喊着:『别走!老师别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说也怪,苏延的指尖开始感觉到温度蔓延,那个时候已是冬季,他永远记得他与李玉雯对抗之后双手冻得无法伸直指头,可现在,他的手却是暖的。
收紧五指,苏延的眼睛如机械一般地睁开看向自己的手,而那手紧紧握着杨晚萤的手,杨晚萤一脸惊恐,不知道为什么,苏延意识到了杨晚萤要走。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杨晚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