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晚萤笑了,那对粉唇划出的弧线要苏延看千百次他也绝不会烦。
『当然是真的,反正你不是要你父母买吗?我的薪水是他们给的,同样意思。』杨晚萤握着方才被苏延褻瀆的笔放在自己下唇唇珠,彷彿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有些坏心眼地笑了。
那眼彷彿在说:别想骗我,我都知道噢。
这一刻,苏延又感到灼热了。
杨晚萤的左眼眼角与颧骨之间有颗小痣,为了隐藏那颗痣,杨晚萤甚至配了一副刚好的黑框眼镜去遮挡,可在如同那回一样的状况时,那颗痣总会令苏延觉得既厌恶、又折腾。
杨晚萤有着一双冰冷的眼睛,吹得整齐的头发与瀏海偶尔触碰到的那颗痣,每每看见,都令苏延觉得胃中翻搅,倒不是因为反胃,而是因为他想去弄脏,因为讨厌,所以他想去弄脏、除掉它。
那颗痣看起来令他整个人都很禁慾。
所以讨人厌。
尤其是当他后来知道杨晚萤并不禁慾之后。
所以,讨人厌。
讨厌到杨晚萤死的时候,苏延以雕刻刀小心翼翼地在他白净细嫩的脸上画圈、取出了那颗痣。
在那之前,他有看过youtube的影片,见过所谓的去除痣的手术,像杨晚萤那样有点突出的小黑痣是需要以刀片挖出的。
所以他挖掉了那颗骯脏、碍眼的痣,也挖掉了引发自己骯脏情慾的引爆点,是,因为那颗该死的痣,他才会强奸了他、杀了他。
这件事严格来说并不是他的错。
就算到黄泉之下去让死去的杨晚萤开口说话,他也会说出“不是苏延的错”这样的话的。
从洗手台的血跡上回过,苏延已经开始清洗着雕刻刀上的杨晚萤的血,冲啊冲、冲啊冲,怎么也不明白,只是一颗痣怎么会这么多血?
将右手反了过来,原来是自己的血。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他割了自己的手腕?究竟是什么时候?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错的?
听着水流,苏延两腿驀然一软,终于是无法再继续支撑自己,身体失去重心,往浴室地板狠狠一撞,两眼瞪着一片雪白。
直到苏延再度醒来时,看着躺在自己临时租来的小房间中衣衫不整的杨晚萤,这才被铺天盖地的真实给呛醒,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杨晚萤死了。
死在自己的手中。
他毁了杨晚萤、夺走了杨晚萤的灵魂。
苏延这才感到迟到的悲伤,爬出浴室伏在杨晚萤的胸口哭得昏天暗地,他怎么样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这样子、这怎么可能?
他是如此地难得地珍惜一个人,如今却像对待玩腻的玩具一样地拆解它、玩坏他。
苏延对自己的变化感到恐慌,他看着镜子前的自己简直不能说是熟悉,他是一抹支离破碎的灵魂,被迫装在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壳里。
馀光瞥见地板有个东西亮着,是杨晚萤的手机,苏延走上前去,将它关机并且抽出sm卡,优雅地将杨晚萤的西装口袋拉开,轻轻放了进去。
「看来,你今天没办法回家吃晚饭了。」苏延道。
他在萤幕上看见有人说:『我等你回家一起吃饭,我今天试着自己做月亮虾饼,看看是不是比你做的好吃。』
哈哈,苏延突然觉得好笑。
他从来没吃过杨晚萤做的月亮虾饼。
然而,他杀了杨晚萤。
他杀了他的家教老师。
▲后见:日本传统文化戏剧歌舞伎、狂言等表演中负责递送道具、协助角色更衣等工作的助理,其中全身黑衣隐身黑幕的又称"黑衣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