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奶奶,”
我和刚刚生完产的老姑正盯着婴孩喜笑颜开地嬉弄着,吱呀一声,奶奶怒气冲冲地破门而入,我望着面色铁青的奶奶,怯生生地叫道:“奶奶,”
奶奶却没有理睬我,她好似一头发疯的母狮,径直冲向哆哆乱颤的老姑:“好个丧门陷,你倒是挺美的啊,真他妈的不要脸,一个姑姑跟侄过得有来到去的,这个生大独眼疖的!”
“妈,我,”
老姑早已吓破了胆,语无伦次地嘟哝着:“我,我,我,”
“杂种操的,不要脸的东西,啊,”
奶奶一边咒骂着,一边扑向老姑,当她发现炕头的婴孩时,登时愕然住,一双混浊的老眼充满了绝望之光:“这,这,嗨,”
扑通一声,奶奶高大的身材尤如突然之间被抽脱了筋骨,咕咚一下,烂泥一般地瘫倒在地,两只粗大的、生满硬茧的手掌拼命地击打着双腿,发出赅人的叭叭声:“哎哟,哎哟,我的天爷爷地奶奶哟,这个遭天杀的,我东家算命,西家抽卦,十里八村的先生差不多都求遍了,四处打听这个丧门陷的下落,我就怕出这档子事,果不其然,这个生大儿独眼疖的,到底把这个孽种给鼓捣出来喽,哎哟,哎哟,我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就晚了这么一步,你就把个孽种给下出来了,这个杂种操的,老张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净了!”
“妈哟,唔,”
老姑无言以对,双手捂住面庞,羞愧难当地痛哭起来,我抓住老姑的手臂,不停地摇晃着:“老姑,别哭,别哭!”
“臭不要脸的东西,”
紧随奶奶的身后,从狭窄的门框里,令我惊惧不已地涌进一大群人,叔叔一个健步跃到土炕边,我和老姑还没回过来,三叔的大巴掌已经让我瞠目地击打在老姑的面颊上:“不要脸的东西,我打死你,”
“唔,唔,三哥,”
老姑本能地躲避着三叔的手掌,继续死死地捂住面庞,三叔气势汹汹地骂道:“你少叫我三哥,我没你这个不要脸的妹子!我非得打死你,省得给老张家丢人现眼!”
“三叔,”
我抱住三叔的大腿,苦苦央求着:“别打老姑,是我做的,三叔,打我吧!”
“滚,混蛋小子!”
三叔扬起粗腿,咕碌一声,便非常轻松将我踹到土炕的另一头:“跑不了你个小兔崽子,等一会再收拾你!”
说完,三叔的大巴掌再度扇向老姑,二姑急忙伸过手臂:“三哥,菊子刚生完孩子,这样打她,会打坏人的,会落下毛病的!”
咣当,我叽哩咕碌地滚向炕梢,正哆哆嗦嗦地望着眼前这可怕的一切,茫然不知所措,脑后突然遭到沉重的一击,只听嗡的一声,我的双眼冒出无数颗星花,吱吱作响的耳衅响起爸爸那熟悉的怒吼声:“这个小兔崽子,我今天非得擂死你!”
“哥,”
新三婶纵身跳上土炕,用丰硕的身体护住我,双臂挡住爸爸的手掌,“哥,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是打死他,还有什么用哇!”
爸爸不便与新三婶争执,赅人的铁拳极不甘心地在我的眼前示威般地晃动着:“他妈的,气死我了,唉,咱们家咋出了这么个混帐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