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来开看,是一盆青花绿萝,附赠一方信笺——“见字如面,望卿安好。”
是蔺井阳的字。
良芷小心收好信笺,见余下还有一方一臂长宽的箱子,时不时从里发出震动,她同信小沧面面相觑。
良芷说:“去,开了它。”
甫一打开,两人具是“哇”出声。
箱中一只碧眼灰毛的狸奴。水碧色的圆眼,耳尖一圈粉白的绒毛,岁数看起来很小,只有巴掌大,见了人也不怯,喵喵叫了两声,良芷张手去摸,它就拱着脑袋就过去蹭。
良芷只觉掌心一团暖融融的,心中本有的郁郁即刻消散,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好和欢喜。
她摸着它柔软的毛发,随手从园中折了根茅草逗它,又觉得不足,去屋中挑了条链子砸断了,挑出其中的铃铛给狸奴做项圈。
喂了狸奴一些羊奶,余下的时间就同信小沧一同陪它玩闹,一时院里欢声笑语。
信小沧守在一旁,看着公主秀丽的脸庞,明媚的眉眼对着他,心思微动,想着是他的机会。
只是脑中划过姚咸的身影,令他他不寒而栗,他抖擞精,还是说:“公主,你有我。”
良芷不明所以,“嗯?”
信小沧面上闪过红晕,“除了兄长,还没有哪个人待我这般好……我真的喜欢你,不,我爱你。”
公主把玩狸奴的手顿了顿,抬起头说:“喜欢可以,但爱这个字挺重的,还是不要瞎说的好。”她把狸奴放在他怀里,淡道:“先由你照顾着。”
良芷拿着青花盆栽和信笺回屋。
从小到大,她会把蔺井阳所有的物件都收好,六岁的纸鸢,八岁的竹蜻蜓,还有布老虎,木剑,木弹弓……
她轻轻打开匣子,将信笺迭好放进去。
案角的玉玲珑终于被她想起,便派人去将玉泉请过来。
玉泉很快来了,坐在前院等着,远远看去,她身姿清淡如一株玉莲。
良芷走到她跟前,问:“你几时醒的?”
玉泉闻声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而苍白的面,她恭谨说:“奴婢余毒刚清,前日才下榻。”
公主点头,说甚好甚好,然后将楚高成的信物递与她。
玉泉一怔,手已经抬起接过来,细白的手指绞过墨玉上的穗子,睫毛一颤,盈盈的双眸定定凝了半晌,也不说话。
等了半晌也不见她开口,良芷识相着起身走开,没几步路,便听见身后隐隐泣声。
院门处舒落过来,看了一眼良芷身后,正要开口,良芷说先别打扰她。
舒落摇头说不是,“是王后传来话,要你去见见林子候家的长子。”
良芷立刻皱了眉,说传闻他可是有名的草包,她转过身去,“打发了,我不见。”
舒落又说,“那渊君来了,就等在门口,也不见吗?”
良芷没吭声,却是往换衣间走。
公主穿戴整齐,守门人哐一声推开殿门,沁凉的风迎面而来,随即见到了姚咸的脸。
“公主。”声音平和稳妥,他并未对她施礼,只是静立在那儿。
日光下他洁白的面容如雪光般刺目,白皙的肌肤看不出一点血色。只是面上温和的眉眼依旧。
似乎一切都不曾发生,又回到原点。
良芷踏过门槛,站在玉阶之上,正好与他平平对视。
“伤好些么?”眸光在她手背略一徘徊,姚咸道。
“嗯。”良芷摆弄下裙裾,才答。
“那便好。”姚咸淡笑,“玉泉刚好没多久,不宜多走动,我带她回去。”
他眼里看着她,嘴里说是要寻他的婢女。
听他如此,良芷自觉没什么可说的,转头叫人喊玉泉出来,又补充说她正伤心着呢,你多劝劝。说着抬脚越过他要走。
绯色的绫裙在走动间翩跹摇曳,如水般轻轻擦过他身侧,姚咸终是出声唤住她,问公主这是去哪里。
良芷停下来,乌黑沉静的眸子看着,说自然是去同人培养感情。
姚咸定定地将她望着,思索了片刻,平静微笑道,“原来如此。”
舒落追出来,说那郎君姓林名佶,公主莫忘人了的名字。
公主不再看姚咸,只对说舒落说,“好,记着了。”
行到拐角,就是离了芳兰殿的地界,良芷悄然驻足,回头看姚咸立在檐下,重重屋檐掩映的那一线光下,他面目早远得辨不清晰。
天际浮的云霞,落在他脚下,陷入不真实的,泛着淡淡冷清的昏黄。
而他的身影,也缥渺得好像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