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离渊把绕在江月白手腕的紫藤花枝解开,并拢江月白的双手捆起来:
“我想看师尊从高处坠下来。”
从遥不可及的坛跌落,从不能染指的高台坠下。
落在没有旁人知晓的阴暗泥沼里。
秋千被用力推起,狂风也跟着作恶。
江月白的衣衫散开,真的成了风中的云。
太高了,连深蓝的夜空都近乎咫尺,月色安静地流下,落了他一脸。
被捆住的双手抓不住任何东西,身子在最高处飘出又猛落,耳边风越来越急促,江月白知道自己即将坠地。
他闭上眼,准备听鲜血在周身飞溅的声音——
可是没有。
穆离渊在最后一刻接住了他。
把他紧紧搂在在怀里。
坚硬炽热紧贴着,烫得江月白身上伤口隐隐作痛。
穆离渊看到江月白眉头微皱的情里带着点厌恶与不耐,松手放开了怀里的人。
江月白被重新放回了秋千,穆离渊解开了他手腕的紫藤花枝,拽成两段,把他的两手和两侧秋千藤捆在一起。
江月白睁开眼,穆离渊说:“怕师尊待会儿从秋千上翻下去。”
紫藤树摇晃着,坠落纷纷残花。
银环铃铛响得时轻时重,与呼吸一起。
晚风吹开白衣,月影随着晃动的枝叶一起摇曳,明暗交错的光影映在江月白身上,照亮隐秘又动人的线条,纵横的血痕如同另一种错落生长的花枝......
穆离渊想去吻那些花。
又生生忍住了。
江月白紧抿的唇线显得冷漠,除了微乱的呼吸没有任何回应。
穆离渊抱着江月白,嗓音极度沙哑:
“师尊......你说句话给我听......”
明天就是诀别,可他的仇人还没有一句求饶和辩解。
他想听江月白解释,他很想知道江月白当初收他为徒是不是只为了养大他再杀他取魔元炼器。
虽然这些问题早就有答案了。
江月白已经骗了他十一年!不仅骗着吸取他的魔元,还骗他一次次为仙门屠杀魔族同族,他的双手沾满了同类的血,怎么都洗不干净......
他竟然还可笑地想要对方辩解。
四周只有树枝摇晃的声响,和穆离渊自己的喘气。
江月白依然一言不发。
穆离渊猛地低头咬住了那个银环,咸咸涩涩的血顺着纹路流进了唇齿,把血咽下去的瞬间浑身都酸麻了一下——江月白的味道太蛊惑了,哪怕是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尝到,也足够让他战栗。
穆离渊忽然感到无边恐惧。
他可以做到手起刀落杀了仇人,
但他或许往后余生永远忘不掉这个月夜。
“师尊......”穆离渊把脸埋在江月白的乱发里,混乱地低声喃喃,“我好怕......”
空气中有淡淡的汗水和鲜血气味。
江月白紧绷的唇线松开了,轻微的叹息响在穆离渊耳侧。
穆离渊动作一停,缓缓抬起头。
隔着飘落的花瓣,他看到江月白苍白带血的薄唇微动,说出没有声音却又字字清晰的字句:
“过了今夜,我的渊儿不用再怕了。”
这句话太轻了,像一阵烟,转瞬就飘散在了风里。
穆离渊眸底的月光晃动了一下,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崩塌的瞬间带来极致的痛快。
紫藤树停止了摇晃。
四周寂然,狂乱的心跳在深呼吸里渐渐平静。
没错。
不用再怕了。
痛苦的根源名叫江月白。
杀了江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