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嘉聿路过踹许德龙一脚,当然给避过,双方都是行家。
钟嘉聿的眼跟刚才剜陈佳玉如出一辙,多了一句咒骂,“有病。”
他就近捞过办公桌上一卷粗大的透明胶,刮了一圈找口子,自然用上跟陈佳玉相扣的手帮忙。
银色手镯在灯光下一览无遗,原来是女嫌犯,许德龙讪讪挠头离开办公室。
钟嘉聿撕了透明胶贴桌沿,用笔戳出三截,吩咐陈佳玉:“衣领贴好。”
原来不用在办公室尿尿。
陈佳玉舒一口气照做,贴紧豁开的衣领,然后整副手铐转移到了她腕上。
钟嘉聿牵牛似的,在前方拉着手铐,带她去男女共用的厕所尿检,又贴着头皮剪了她一戳头发。
五合一尿检板摆在洗手台,液体漫进各个显示窗,慢慢晕开整齐的一道红杠。
陈佳玉凝屏息,死死盯住。
“现在知道怕了?”
钟嘉聿冷不丁问,贱兮兮的,生怕她不够紧张似的。
陈佳玉心跳更快,戴手铐的双手十指紧握,祈祷高考成绩都没这般虔诚。
不一瞬,尿检板上第二道红杆如约出现,吗.啡、冰.毒、k.粉、摇头.丸、大.麻均为阴性。
结果出乎所有警察预料,陈佳玉是那群人里唯一干净的人。
陈佳玉又激出一身凉汗,不过像退烧,这是最后一次。心中石头落地,美人天生的傲慢便出来作祟,敢正眼瞧钟嘉聿了。
“警察哥哥,我可以回去了吧?”
洗去嫌疑的少女虽难掩困顿,年轻到底提供了最大电力,本就妍丽的脸庞越发迷人,清嫩的嗓音越发像撒娇。
在场警察都给提了,窃窃发笑,静候钟嘉聿如何应对。
钟嘉聿黑着脸答卷,“一个未成年人大半夜能去哪里,回去呆着等你监护人来接。”
陈佳玉的撒娇成了倔强,“四舍五入我已经成年了。”
钟嘉聿将她牵出厕所,“四舍五入我都是警察叔叔了。”
陈佳玉别到他跟前,手铐怼到他眼底下,“可以解开了吧?”
陈佳玉拥有一个准大学生该有的素质,一路配合良好,危险性小,的确没有再铐的需要。钟嘉聿当下解开了手铐。
陈佳玉揉着泛红的手腕,笑道:“警察哥哥太帅了,我发现你是所有警察里面最帅的一个。”
被夸多了,钟嘉聿没大反应,要笑不笑,“夸上天你现在都走不了。”
陈佳玉扯了扯嘴角,垮着肩膀由他领进询问室。
一开始陈佳玉怎么也不肯交代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抱臂,趴桌,托腮,怎样容易入睡就怎样来。但哪里熬得过身经百战的警察叔叔,稍微合眼又给老闫下令敲醒。
钟嘉聿冷笑,“我都没得睡,你好意思吗?”
陈佳玉扣着脑袋,薄恼撅嘴,嘤呜一声,更显娇憨。
陈佳玉事情做得不对,名字还真起对了。佳人如玉,如玉佳人,钟嘉聿对着无辜美人还真发不起火,尽数受下她的抱怨。
当钟嘉聿半威胁半宣布说要联系她的户籍派出所,让民警上门请人,陈佳玉才撑着脑袋泄气投降。
陈佳玉的人生跟她的名字一样普通而令人失望。作为家中次女,她可以是佳玉,家玉,嘉玉,反正不会是佳育,家裕,嘉煜,出生没几天便被送到一个无子女的寡妇姑婆家躲计生。
次年亲弟出生后,家里便不再给她生活费,姑婆讨要无果,两边由此恶交,渐渐断绝往来。
后来读本地师范也是冲着学费低车程近,若不是成绩还差一点,她更希望走公费师范生。
天赐的美貌,天劫的身世,若是没有一颗好脑袋,叠加起来就是灾难。
陈佳玉平静地简述完毕,一个长长的哈欠将麻木的姿态拉至极限,释清了前头疑团。
这个少女的确被动获得了超龄的成熟与韧劲。
老闫全程抱臂沉默,放手让钟嘉聿试炼,蹙眉听完,眼皮也不抬,“嘉聿,你跟我出来一下。”
称呼过分亲切,陈佳玉愣了愣,下意识起立。
“哦……”
钟嘉聿也收起纸笔站起来,琢磨哪个细节没达到老闫的考验标准。
起立的两个年轻人四目相撞,一个越发愣怔,一个被传染似的,竟也犹疑了一瞬。
陈佳玉嫌疑彻底解除,不过是一个差点深陷泥淖的贫穷少女。老闫心生悲悯,隔空按下她,再指了下钟嘉聿,口吻含着玩笑:“不是叫你,这位警察哥哥也叫嘉聿,跟你不一样的jāyu。”
钟嘉聿微妙之中似乎感到一种莫名的连结,不算缘分,倒更像冤家路窄,多了那副本不该铐在他手上的手铐。
“哦……”
当然是跟她不一样的jāyu,可没几个人像她这般倒霉,打工第一天店就被抄了。
陈佳玉再看时,钟嘉聿只剩下一道颀长的背影,若在校园碰见,她可能会多看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