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修士在他走近时愣住,利思反射性的摸了摸头发,因为瀏海在跑步流汗时会黏在额头,所以之前经过发廊便进去修了下,现在的发型清爽俐落不少,短短的发丝刚好延着眉毛顺到鬓边。
两个月没见面的恋人,开口却像邻居打招呼似的,利思几乎想笑。
他只点了点头,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先走了进去。
邢修士停在门口,看到一室空落落的,只有一张床跟两个箱子,表情难掩震撼。
「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桌椅都处理掉了,只剩床可以坐,利思便在床边坐下来,抬头往他看。
虽然很想叫邢修士该说的就快说,但他忍住,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回道:「快搬家了,这不是很明显吗?」
邢修士情复杂的走进来,带上房门,顿了会儿,才在他身边也坐下。
「你在气我吗?」
利思愣住,疑惑的瞇起眼。明明是邢修士在气他,怎么却问他?
「你昨天是故意不接电话吧?连要搬走也不告诉我。是因为我说要暂时分开,所以你在气我?」
利思闻言,心内一阵委屈,怎么他现在质问的好似都他的错?是他说别见面,难不成还要巴巴的打电话报告他最近在干嘛吗?
「……搬家只是住腻了,反正你说要好好想想我们之间的事,所以现在再告诉你也没差吧?气你……」曾经气过他提暂时分开的事,曾经气过他跟前女友拥抱,曾经气过他说自己的喜欢不是他想要的,但唯独搬家这件……「不是气你。你说的是对的,我们的关係,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邢修士微微拉近了距离,观察着他的表情,低声问:「真的?」
利思悄悄握紧了拳,眨了眨眼。「真的。」
「搬到哪里?」
「……」说实在话,这答案取决于邢修士今天宣布的结果,就好像你今天宣判一个人死刑,难道那人还得跟你报告日后埋在哪儿吗?「在瑛姊住处楼下。」
算了,告诉他又能怎样呢?说起来,若判一个人死刑,也许那人死了后偶尔还会去墓前祭奠一次;但要是跟一个人分手,就算只住你隔壁,恐怕连倒垃圾的时间也会避开你。
全然不知利思心中的百转千回,邢修士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在我们分开的这两个月里,所以你也思考过了吗?那时候我会说要冷静一下,是因为什么你明白吗?」
真想逃离这里,老实说,利思满脑子只想着这个。
他努力消化邢修士的问题,然后慢慢的说:「我把阿南的事想的太简单了,即使我根本没有想跟他有什么,但因为他伤心难过,你也不好受,是我没好好考虑到你的心情,是我的错。」
邢修士对他的坦率难掩惊讶,紧盯着利思,似乎很难相信他会如此直接的道歉。
但想了想,他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又问:
「那你现在对李誉南的感情是怎样呢?」
利思不敢看向他那边,死命盯着自己的脚,他有种快溺水的感觉。
「他是我的初恋,我的确忘不了曾经有多喜欢他的那种感情,但那些都过去了。只是我没能断的乾净,让你以为我还对他有什么妄想,我很抱歉。」
邢修士突然抬起他下顎,利思冷不防对上他漆黑眼眸,他赶紧收起慌张色,强迫自己回视着他。
「……你说过的,利思,你喜欢我。我一直在想,那是不是你只为了让我消气才说的,现在隔了两个月,你能确定对我的感情究竟是怎么样吗?」
凝视着那近在咫尺的脸庞,利思想着从前他对自己有多温柔,有多包容自己的所有任性,还因为自己的撒娇而红了脸,那些时刻,在邢修士身边,他确确实实的感受到幸福。
「……喜欢,我喜欢你。」
他还来不及看清邢修士的表情,他的唇便压了下来。
想念的气息排山倒海而来,熟稔的舌尖鑽了进来挑逗着自己,利思心慌了,慌张的不知该怎么办。
这是什么意思?
他究竟还要不要他?
邢修士像是尝到久违的佳餚,贪婪的不停吮吻利思的唇,久久不放。
然后舌尖不断进攻他敏感的上顎,利思忍不住溢出叹息。
「嗯……呃……」
邢修士的大掌伸进了他t恤,抚摸着他的腹部,然后往上到胸膛。
他要做吗?
为了什么?
利思一直忍耐着不去问他思考的结果到底是什么,因为他怕光是一问出口便会是恼羞成怒的语气,他真不想那样。
但他怎么还不给自己一个痛快?
这到底算什么?
难道是分手前最后一个回忆?毕竟他们就算感情上没有共识,身体倒是一直很合拍,而且打从一开始……他们便是因此在一起的。
利思没有挣扎,告诉自己,如果真是那样,也好。
如果要分开,关于邢修士的一切他都不想带走,但这最后的拥抱,也许能画下完美的句点,他自己说过的,他不要分的难看。
用做爱当最后一个回忆,太有他的风格了。
邢修士熟知他敏感的任何地方,拇指在他乳尖上画圈摩娑,利思很快起了鸡皮疙瘩,双颊发红。
「呃嗯……啊……」
邢修士舔了舔他耳垂,然后吸吮着他颈间,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红痕。
利思可以感觉到他发热的身体对自己也起了反应,像是压抑着喘息似的,邢修士在他耳边问:「你真忍了两个月?都没找别人做爱?」
利思倏地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从心中最深处开始,发冷。
他可以拿做爱当最后一个回忆,可他还没有问,邢修士还喜欢他吗?
如果已经不喜欢了,那还是能跟他上床吗?
……不,这样做的爱他不要。
他做不到。
掌心又是那种发麻般的疼痛,然后,他才感觉到,心脏有多难受。
痛到快死了,一抽一抽的,好像有人不顾他的感受,狠狠将之撕裂。
邢修士先是感觉到利思不再动作,然后抬头,便看见利思用双手遮住了脸,不住颤抖。
「……怎么了?」
他心急的拉开利思的手,才看见他满脸泪痕,泪水不停自眼角掉落在枕头上,也沾湿了利思的鬓边。
利思开始出声抽泣,在邢修士身下蜷缩成一团,不停发抖。
「利思,怎么了?你不舒服?」邢修士慌了手脚,他抚摸利思身体各处,想确认他有没有受伤,但利思只是颤抖的更厉害。
「呜……呜……」利思控制不了自己,他也不晓得为什么这么难受,以前曾觉得舒服的碰触,如今都像最残酷的惩罚,一碰就痛。「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邢修士僵住。
「……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邢修士第一次看见利思哭,而且哭得这样肝肠寸断,觉得自己的心都扭成一团了,但他不懂,利思不是刚才已经认了错,道过歉了吗?
为什么现在哭的这么伤心?
利思没有回答,专心的低声啜泣,抱住自己的膝盖,完全不看向邢修士,这让他也跟着心痛起来。
「到底怎么了?嗯?」他在利思背后躺下来,硬是把他揽进怀里。「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别哭了……别哭了……」
他不太会安抚哭泣的人,从前女朋友们也抱怨过这点。现在他也只能笨拙的用自己能想到的方式,将利思紧紧拥在怀里,轻轻摇晃。
「利思,你这样我也难受啊……是因为我吗?可是我已经不怪你了,你喜欢的人是我,这就够了。」他将被眼泪沾湿的头发温柔梳开,在他额角亲吻。「别哭了……别哭了……」
利思的肩膀每一颤动,他的心也像被捏了下似的疼痛,但他说的话没有效果,利思仍是那样一心一意哭着,哭到嗓子都哑了。
邢修士从床边的卫生纸盒抽了张,仔细轻柔的为利思拭去颊上湿气,但很快的一张湿透了还不够用,利思眼圈都哭得红红的,邢修士脑袋再聪明,竟也想不到任何方法让他停止哭泣。
只能陪着他哭。
陪着他好似把一生的眼泪都要哭乾般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