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相逢
「系统,怎么回事?白哉怎么会是灭世者?不是有魔族魔帝在吗?」
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变回了原本的活泼,「不知道啊,刚刚……我说什么了?」
心,彻底地沉了下去。01bz.cc
兵凶战危,不宜分心,一护没有继续问,而是稍微恢復了一点就跟同门们一起杀敌,玄剑门底蕴深厚,纵然遭遇突袭损失不小,但到底是将这一波攻击扛过去了,而精英弟子们在及时转移的举措之下,哪怕是魔族的主要目标,也大部分存活了下来。
他们得到命令,继续留在秘境之中。
任谁也知晓,接下来,宗门中都不会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将来犯的魔族留下了九成,纷乱结束后,饶是修为深厚的修士,一护也累得狠了。
更累的是心。
那发布新任务的声音,是主越过他的系统发布的,也就是说,掌管无数世界,深諳世界生灭之理的主计算出了这个世界的偏移、世界线偏移的后果,以及拯救世界的最佳方案,才会直接向他发布新任务的。
白哉对冬狮郎產生了敌意?
因为我为了保护冬狮郎受了伤吗?
因为在白哉的心中,我比冬狮郎重要吗?
但是,冬狮郎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弟子,他是混天镜预测的救世之人,是宗门,是所有人,哪怕牺牲自己都应该保住的希望啊!
白哉绝对会是明白这一点的,可他竟然因此对冬狮郎產生了敌意。
他不是这样的人。
哪怕内心有偏私,他也不会轻易迁怒,甚至仇恨。
可偏偏就发生了。
为什么?
心魔?
白哉他,他生出心魔了吗?
并不是恶人才会有心魔,善良之人一样可以有——执念,悔恨,憎恶,种种负面情绪不能消解,不能坦诚接受自我的人,就会生出所谓的「心魔」。
而一旦心魔壮大,甚至可以取代原本的性情心念,将人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白哉是冰系天灵根,修炼天级冰系功法,一向是最不容易被心魔侵染的,再说,相伴相守这些年,一直过得很幸福很快乐不是吗?白哉多次说过,遇见自己之前的百年固然修为远超他人,荣耀加身,但在他心中却是乏善可陈,跟自己相遇后的日子,一切才变得鲜活起来,拥有了值得回忆的诸多美好,结果之前不曾有过心魔,反倒是如今……
是因为……自己?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
所以之前可以无忧无怖,现在却因为得到,因为惶恐,反而生出了忧怖?
一切的变数,是自己啊……
但……心魔是可以克制的,只要找到根源,如果白哉驱散了心魔,不再有成为灭世之人的可能,任务就不会再是杀死他了吧?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结果是对的,过程……也可以不遵守主计算出来的最佳方案的。
一护反覆思量之后,等到了参与长老议事回来的白哉。
「在等我?」
白哉上前握住他的手,「伤怎么样?」
「服用了玉芽丹,调息之后已经好多了,没事的。」
一护凝目看向了他的道侣。
气清冽,霜风晓韵,便如秋月破云,春雪满枝,总是一身白衣翩然出尘的这个男子,依然如初见一般,足够让人联想到世间最洁净最清冽的所有,而根本无法跟阴暗,毁灭之类的联想半分。
然而白哉早已跟初见时不同了。
高悬九天的晓月,因为沾染了凡俗情爱,而堕入了红尘,尝到了爱恨痴嗔的滋味。
从前很得意,现在却感到了痛心。
是我的错啊。
不是什么这个世界的任务时间很长且不需要过多插手,正好休个假谈个恋爱的扯淡理由,而是因为见到了白哉,就不由自主地动了心,才扯出了这么个理由,才放任了自己的靠近和沉溺。
我喜欢白哉,深爱白哉,比自己以为的,比可以允许的,还要来得更深啊!
怎么办呢?
断情让白哉放下自己吗?
不行,已经生出了心魔的白哉,说不定会执念愈重,而心魔更甚。
那,用忘情咒让白哉忘记自己呢?
不是不可能的,虽说如今修为上,是白哉更强,但若是在元双修之时出其不意……
不不不,不行,就算猝不及防,白哉一旦察觉,定会极力抗拒,后果就是两人的元都要受到重创。『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而且,根本做不到啊………这是背叛自己的心,也是背叛白哉的爱,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做得到的吧!
「白哉!」
深吸口气,一护认真跟道侣对视,「我们谈谈。」
「什么事?」
情柔和,眼温暖,看向自己的白哉,总是如此的包容,温柔,「来这里。」
杂役们功力微弱,承受不住乱起时的馀波,折损了很多,因此也暂且没人来修补被毁坏的洞府,但好在寒月峰上特意为一护修建的结界却侥倖没有受到攻击,内里仍是繁花盛放,池阁如旧。
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下。
一护依偎入道侣的怀中。
「白哉……」
「嗯?」
抱住他的道侣溢出细微的满足的叹息,轻声应道。
「白哉,那时,为何先救我,而不是冬狮郎?」
一护不是擅长迂回的人,他就直言问了。
白哉的回答却是理所当然,「为何不是先救你?一护是我的道侣,在我心中,你比谁都重要。」
「可冬狮郎不是救世之人吗?他很重要,万一有了什么损伤,魔劫……」
「一护!」
话语被打断,脸颊被手掌捧住,抬起,视线交错的瞬间,一护看见那深黑眼底翻涌起来的波澜——如此汹涌,如此激烈,,如此……偏执!
「如果失去了你,哪怕世界终得保全,于我又有何意义?」
「白哉!」
一护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道侣。
「这不对……是不对的!」
他惶恐地道,「你不可以这样想!我和冬狮郎,并不是敌对关係,并不是不可以共存,你为何、为何……」
「为何抗拒保护他,扶持他的责任,一护想说的,是这个吗?」
道君飞快地接了下去,「责任,抑或,命运。」
!!!!!!!!
「你……」
一护眼睛睁得更圆了,「你说……」
「我知道。」
「……知道……什么?」
回答很简洁,道侣专注凝视的眼却仿佛洞悉一切,清明又冷冽,「命运。」
「混天镜?」
一护在紊乱中抓住了要点。
「啊,不错。」
可是,混天镜会来到白哉的手中,也是这个世界天道的安排,又怎么可能让白哉窥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而產生了反抗命运的心思?
又或者,本来的白哉,哪怕是知晓了命运的走向,也会遵循心中的道义,不惜性命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但白哉……已经改变了,他不愿意了。
他要挣脱命运的摆布。
这种情况,一护不是没遇见过,的确,在某些世界,总有那么一两个天赋异稟的人,能够挣脱「剧情」,而觉醒,但这种觉醒,是极为危险的,是认知到世界的虚无,而啟动崩坏的前兆。
因为自己,这个本不该在剧情中出现的蝴蝶,白哉觉醒了吗?
骄傲的白哉,一旦认知到自己是剧情的傀儡,命运的棋子,怎么能甘心啊!
「不要这样……白哉,你既然知道了,就应该明白,激烈反抗是不明智的……呃……」
一护说着,驀地心口一痛,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脑海里也再次响起了无机质的声音,「警告,警告,任务者不可提醒本世界重要人物与命运或任务相关之事,违者脱离本世界,任务中断。」
「一护你怎么了?」
看着白哉失色的容顏,一护心疼地摸了摸他的眉心,「无论如何,白哉,我们一起……一起面对……好吗?也别……别讨厌冬狮郎,他没有做错……什么……我……我会努力……」
心口疼痛愈甚,但这些话,至多算是擦边球,没有再接到警告,一护才放心地晕了过去。
被束缚的,不只是自己。
一护同样受到了束缚,甚至连开口说个明白都不能。
白哉抱着晕过去的少年,色深沉莫辨。
这所谓的天道,所谓的命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