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行风揉揉额头,觉得自己一时间很难消化赤炎的话,不过……
想想自己昏迷前看到楼壁玻璃上反射的异景,还有在九婴事件中,小白的前生御白风的确曾叫过自己「刑」,似乎杀伐之一说不是空穴来风,再想想顏开,他的气质的确亦正亦邪,怨灵结成灵体的说法也说得通。
「既然你认出了我,那你知不知道御白风这个人?就是小离养的那隻宠物黑猫的前身。」
关係还真有够复杂,还好赤炎听懂了,摇头道:「上古时我还是个未能修成人形的小狐,机缘所得,才有幸见过恩公一面,其他的事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恩公莫要焦虑,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想起来的。」
「想不想得起来都无所谓啦。」聂行风嘟囔道。
比起前生今世的縹緲话题,他更关心的是目前的处境——弟弟还在昏迷中,他又在陈愷坠楼后无缘无故失踪,想也知道情势不予乐观,而且出了这么多事,爷爷肯定什么都知道了,该怎么跟他老人家解释?
「恩公的弟弟没事,我去看过,他只是魂魄被摄,所以才导致昏迷不醒,只要取回魂魄,自会醒转,不必太过担忧,我已在恩公的家宅做了结界,妖灵无法擅入,恩公但请放心。」赤炎恭谨道。
聂行风本来还在担心爷爷的安危,没想到赤炎已有部署,对他的细心很感激,忙道了谢,说:「你……可以别再叫我恩公吗?换其他任何称谓都好。」
其实他更想拜託赤炎别用那么崇敬的目光看他,不管他以往的经歷有多辉煌,现在的他只是个普通凡人,被有万年道行的狐仙这么崇拜,老实说,他还真不敢当。
摸摸口袋,手机早丢了,还好钱包在,聂行风打算出去给爷爷打电话,却被赤炎拦住了,握住他的手,稍停了一会儿才松开,道:「现在可以了。」
聂行风没追问赤炎这么做的用意,匆匆出了仓库,发现这里是郊外,午后暖阳高照,道路寂静,没有多少行人。他走进附近一个公用电话亭,拨通家里的电话,谁知刚接通,就听聂翼的声音说:「打错电话了!」
没等聂行风说话,电话已经掛断了,他愣了一下,转头看隐身在电话亭外的赤炎,却惊讶地发现映在玻璃壁上的投影不是自己,虽然影像模糊,但很明显是个老者的模样。
他忙推开电话亭的门,明白他的心思,赤炎说:「您……正在被通缉中,所以刚才我用法术改变了您的容貌。」
「我被通缉?」继自己是战这一话题后,聂行风再次被雷到了,忙问:「是不是警方怀疑陈愷是我杀的?」就算陈愷真是他杀的,从当时的情况来看,他也是正当防卫,不会闹到被通缉这么严重吧?
「除了陈愷,他的父母昨晚也在别墅被杀,监控摄下了您出入过的影像,是在您失踪之后,警方怀疑您泄愤杀人,所以……」
陈议员夫妇死了?
聂行风皱起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一个个离的预感、睿庭的意外车祸、还有陈愷的坠楼、最后再把他陷入谋杀者困境,似乎有人从一开始就摆好了棋局,罗网布下,引他一步一步陷入。
刚才爷爷连问都不问就立刻掛机,看来聂宅已被警察监控了,聂行风想了想,又返回电话亭,把电话拨给了林纯磬,那个骨灰级天师道长。
「磬叔,是我。」
听出是聂行风的声音,林纯磬忙问:「你出了什么事?怎么搞得被通缉?」
聂行风苦笑一声,其实到目前为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点儿小麻烦,希望你能帮我。」
「你说。」
「请你去我家陪我爷爷几天,跟他说睿风很好,让他别担心,一切费用我爷爷会付给你。」
聂行风幼年名叫聂睿风,爷爷听了林纯磬的话,就会明白他没事,有林纯磬在聂宅守护,他也比较放心。
「好。」林纯磬回应得很痛快,「钱就别提了,不是每个人都像张玄那么贪财的。」
聂行风笑了,「说到张玄,还要麻烦你转告他,今晚七点我会在那家叫『心』的酒吧等他。」他猜张玄应该也被人监听了,便让林纯磬顺便转达。
掛了电话,聂行风问赤炎,「小离是不是也出事了?」家里电话一直都是霍离接听,刚才却是爷爷,所以聂行风很不情愿地做出这个猜想。
「我不知道,我感应不到他的气息。」
聂行风昏迷时,赤炎曾数次用意念联络霍离,可惜都失败了,他知道儿子没有那么深的功力隐藏行踪,唯一的可能就是遇到了危险。
身边人一个接一个的失踪,也许最终目标是自己,聂行风顺道边茫然向前走,忽然想起陈愷死亡前的绝望目光,便问:「你说,恶灵精怪即使不附身,也能控制人的思维行动吗?」
如果是恶灵附身陈愷,他体质极阴,应该可以感觉出来,可陈愷一直都表现得很正常,而且先入为主的思维和愤怒让他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把陈愷定位于恶人,直到听了陈愷坠楼前说的那句话,他才恍然醒悟,也许陈愷所做的一切并非完全是他的本意。
「能。」想了想,赤炎说:「不过不是控制,而是诱惑,就像人类的催眠,但比催眠更恐怖,当人性中最丑恶的一面被激发出来,潜藏在他心中的感情譬如仇恨憎恶,甚至杀念,都会成百倍的增加,堕入魔道,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魔,人心中的魔障。」
当心魔生成后,就可以完全支配那个人的感情,甚至在认为他失去价值后,脱离他的躯体,杀了他。
聂行风打了个寒颤,他也曾经认为陈愷该死,那份仇恨说不定也是心魔作怪,如果自己当时被它控制住,可能也会变得跟陈愷一样。
「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担心小狐。」赤炎犹豫了一下,说:「不敢对聂公有所隐瞒,我们火狐生来都具有各种力,小狐的力就是守护,他本身没有太大本事,却可以给周围的人带来力昌运,有他在身边,法力修行会事半功倍,时间越久,效果越显着,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聂行风举了个张玄最喜欢的例子,「你是说——小离就像个零,本身没什么价值,但如果放在数字后面,就会变成天文金额,零越多,金额越大。」
「的确如此。」这比喻实在太贴切,赤炎忍不住笑了。
「可是我不明白,既然小离有这种力,为什么你们还把他的魂灵供奉给了北帝阴君?」
「火狐出生后,族中长老会测试他的力,然后着重栽培,可是没人能测出小狐的力,我们以为他只是隻普通的狐狸,所以放弃了他。」
说到这里,赤炎脸上露出愧疚之色,没有灵力的狐也没有生存的价值,为了一族兴荣,便被当作祭品供奉出去,身为一族之长,他无法徇私,虽然不舍,却还是狠心放弃了儿子的生命。
「可是后来你发现了小离的异稟,知道他可以为家族带来兴旺,所以才不惜任何代价想寻到解除和北帝阴君契约的方法对吗?」
聂行风对赤炎的做法不敢苟同,没有力,不代表他没有生存的资格,如果小狐狸知道自己是这样被族人拋弃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很伤心,不过想到自己虽然帮赤炎跟阴君解除了契约,可是最后霍离还是被张玄误打误撞硬要去当式,似乎冥冥中早有定数,小棍要是知道自己平白捡了这么个大便宜,只怕睡觉都能笑出声来。
赤炎眼里掠过伤痛,聂行风猜想他把儿子魂灵供奉出去,心里也不好受,而且他把这么重大的秘密告诉自己,足见对自己的信任,便问:「你是怕有人覬覦小离的力,会对他不利?」
赤炎忧心忡忡地点点头,又屈指掐算,还是没有头绪,聂行风说:「我听小白说,冬至前阴气很重,如果小离正好在阴气盛的地方,是不是就很难掐算出来?」
赤炎关心则乱,被这么一提醒,恍然大悟,喜道:「聂公言之有理,反正现在也没线索,我们不如去阴气重地找找看。」
「阴气重地?你指——」
「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