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我会陪着你......」望清那个天之骄子显于外的挣扎脆弱,手颤颤地抚上他脸颊,比他还早落泪,轻轻地揽过他脖子,投进他仍是温暖结实的怀抱。
聂晟的手,犹豫了下,总算回拥住她。
之后聂暘就偕着聂云缓步踱出,将那里留给两人。
李蕴庭正坐在厅里,若有所思,回国的这一天,她已经从聂云嘴里探清所有事。
疲惫地撑首闭眸,一老一少落座于她眼前,顿时万籟俱寂,只偶尔传来点虫鸣鸟叫。
父母各有心事,聂暘没想花时间多耗,拿起手机又想打发这点沉闷。自从前晚杨安乔识破他又逗她的事后,就连通电话都没打来,他对付聂晟胜券在握的从容顿时转为一丝烦躁。
以前每当这时候他能做些甚么,温情暖语哄骗?还是想办法让她忘记?无论哪种,他现在都无法脱身。
微蹙眉头,在简讯那里打了几个字:
“老婆,事情快解决了,晚点去吃晚餐?”
五分鐘过后,已读不回。这可比没看过还令人焦急。
又传:“你在家吗?我今天会回家。”
照旧是已读不回。
如果是大学时代的聂暘早就风风火火地抓人去了,可惜现在要先跟母亲讨论一下后续,被困在原地的脚步让他有点坐不住。
「聂暘,你说你有个儿子,是怎么回事?我知道是那个杨小姐七年前生了个孩子,可是你有没有做过dn确认?说不定根本不是你的......」李蕴庭的话终止于聂暘倏地下沉的脸色。
聂暘极少对父母显露明显的情绪,如此表态已是非常不悦,聂云没等聂暘解释先怒气冲冲地拍桌沉喝:「蕴庭,讲话要凭良心!那孩子我从小看护长大,是不是聂暘的孩子我会不清楚?你没见过那孩子,不知道他有多像聂暘。」温文的脸孔竟然漾出嘲弄:「难怪聂暘不想回家住,根本是你逼走的!」
从没目睹过聂云如此大怒的一面,李蕴庭着实被吓傻了,聂云也没等她缓过来,继续沉重地说出这几年深埋于底的痛:「聂晟有躁鬱症,他一方面是自作自受,可我们呢?还有爸......每个人都有一份,你知道聂晟最渴望的是谁的肯定?是你啊!是你这个母亲!你打小偏心,是我的错,是我没跟爸争取聂晟应该在我们身边抚养长大,但你究竟有没有把她当亲生儿子看待?不是针锋相对就是咒他?哪个孩子心里不痛?我们联手把聂晟逼成这个地步,而你竟然没先关心他的近况,却是质疑宇翔跟聂暘有没有血缘关係?当真是绝情!」
聂云说到后头已是用手撑住低垂的额头,音色颤颤,聂暘拍拍他的肩,对母亲满脸不敢置信没有出言宽解,双脚交叠隻手撑额,俊朗脸庞间散淡然,还不时瞄着手机有没有回讯。
「你......这几年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对我忽冷忽热?......」李蕴庭垂下肩头,色茫然。
「对,你每次用那么愤恨的言词咒骂聂晟时,也等于是在我心里刮了一刀。聂暘是我们的孩子,聂晟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能忍受孩子这样受苦吗?你不把他当儿子,可聂晟永远是我的长子,是出生就抱在我手里,发誓要认真养育长大的小孩。你却忘了这一点,我也忘记过,但现在还不晚,还有补救的机会......」哑着嗓音:「你和我一起照顾聂晟,把他的病治好,他会好的。」
聂云话刚落,李蕴庭心里回响着爱恨交织,来自于对大儿子的情感。若说她对聂晟毫无一点母子情分是绝对不可能,可要她放下多年的自尊骄傲,向聂晟释出善意,无疑是承认自己做错了太多太多,终究走到快无法挽回的地步。她怎么跨出这一步?
旁听的聂暘这时突然闪了一个点子,在简讯那边打了几个字:
“老婆,我爸和我妈正在吵架,可能会离婚......我爸心情不太好,看起来晚上不能陪你了。”
如他所料,立刻回了几个字。
“有没有唬我?聂先生还好吧?”
果然还是很关心他爸。聂暘有点吃味。又传:
“真心不骗。不过年纪这么大再来闹离婚,我担心我爸会撑不住,还是你要带儿子来见见爷爷,也许可以安慰一下老人家。”
无视那头战火交锋,他的焦点只在手机上,等了两分鐘,那头又回:
“现在?”
“不是现在,我晚点去接你,我们连夜赶回你家找儿子,顺便跟你爸妈讨论一下接儿子上来的事,你说好不好?”又再接再厉打一句:“这是我唯一想到可以让我爸开心点的方法了,就当看在我爸面子上先不要跟我计较。”
盯着手机绿色的萤幕好一会儿,收到了一个讯息:
“好,我在家等你。”
父母是脸色沉重以对,聂暘却缓缓漾出个张扬的笑,心情甚好。
所以他决定来做个结尾:「爸、妈。这几天先让聂晟冷静沉淀一下,有emm在他不会出事的,何况都讲到这份上了,他再蠢也知道自己已经不被爷爷信任,除非等爷爷驾鹤仙归,也许还有机会拿回他想要的权力。但那已经是后话。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治病,爸你就照旧做你想做的事,妈你如果真不想理他,也不要招惹他,他如果变严重,我可不想插手,带了乔乔两母子就闪人,届时你自己搞定。」
明摆的威胁。李蕴庭眼里闪着怒气,而后缓缓熄灭,轻轻地撇开视线叹息,点头。
「至于宇翔,他货真价实是我儿子。过两天带他来见你,你如果喜欢他,我就问他要不要叫你一声奶奶,不喜欢你可以当作没这个孙子。过阵子我会处理跟乔乔的婚礼,你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出席。说到这里,我有事先走。」转头对着聂云慎重说道:「爸,有事再打电话给我,我先回去找乔乔。」
一席话讲完,迫不及待踏出聂家,开车回到他和杨安乔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