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隔天竟然在登山社遇到那位学姊,根本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让他有多跟她相处的机会,瞧清这学姐究竟为何一眼就掳获他的眼光。
没错,光是第一眼,他就对学姊有了兴趣,这可是从未有过。
论交往过或是对他表达过爱慕的女孩,学姐绝对不是最美的,但却是最让他快乐、捉摸不着的。如果以前追女孩用了两分力,那这个学姐,聂暘自忖起码用了八分心。
这是很屌诡的事。无论他提出邀约或是私底下陪他间晃,学姐只要有空就不拒绝;学姐虽然自谦中文不太好,但当他拿了本当代散文作家的书借她看,隔几天她竟然侃侃而谈那本书的内容,讲得天花乱坠,自有一套思想逻辑,完全不像她自称的没文化。那时,他的兴味就更浓了。
而且他还发现,学姊竟然是他母亲的小粉丝,从小看她戏长大,对母亲的作品比他不晓得熟识多少,背的是滚瓜烂熟,崇仰之情溢于言表。
真是......不追来试试不行!
可学姐有一点很要命,她虽然是母亲的小粉丝,却秉持着和偶像保持距离美的准则,而且有一次相约去看电影时,看完戏里男女主角的纠缠,转身跟他说:
「我受不了这么矫情的戏,拜託你下次不要约我来。喜欢就喜欢,两个人搞曖昧三年没结果,最后女主角跟人跑,怎么想都让人觉得没有逻辑。下次我要自己挑戏,不要浪费电影票钱。」
这样一番让他琢磨许久的话。再下次,他约她看的电影是二次大战下,两人隐晦又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情电影。经歷战争颠沛流离,总算守得云开见明月,电影到结尾时,他看到学姐偷偷地擦了几滴泪,在他耳边低语:「还好现在没战争了,换作是我能不能像女主角一样守了他十年啊。而且男主角真的很温柔......」
那刻聂暘就知道,她喜欢温柔的男孩。论温柔,他其实挺擅长的,唸唸情诗骗女孩更是随手拈来的事,但骨子里那股霸道和佔有慾更是严重,所以他先藏了那几面。跟学姊相处时,尽量温文尔雅,继续装得风花雪月,讲古论今,甚至卖弄一下自己的音乐造诣,让学姐对自己再上心一点也没问题。
几个月相处下来,学姐如他所料开始有点动摇,她偶尔看到他会脸红,自己却还搞不清状况;还是大咧咧地跟他相处,但不自禁流露点女儿娇态,跟他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于是聂暘觉得也该收割了,兴之所致挑了个上山的日子,做了想了很久的事,靠近她、抱了她,甚至是吻了她。
他以为学姐会马上了解他的心意,她从来不玩欲拒还迎那套,可当她唸他调戏学姐,又传了个疏远的简讯时,他的确摸不透她当下在想甚么。他从不怀疑她对自己的好感。
直到真的在一起之后,他随口问起她那时为什么要先逃避,她只说:「我会怕啊,你张扬得太过分,好歹也要给我心理准备接受未来的挑战吧。你知道跟你在一起之后有多少女孩虎视眈眈看着我,最重要的是,我那时根本不知道我喜欢上你了。」
虽是不意外,却还是迟钝到让他失笑的回覆。
「那你后来知道被我迷得团团转了,所以就爽快地答应跟我交往?」
「不然呢?」学姐正挤眉弄眼,靠在他胸前一副无奈的模样。「难不成还要看黄道吉日?可是你真的太嚣张了,自己不要脸为什么要拉着我一起,你不知道我们系上拼命在讨论我们的事啊。连管教授都跑来问我聂暘是不是你男朋友?你说我怎么低调!」
管教授是戏剧系上有名的女教授,专门教授肢体表演,才四十出头岁,看来却像三十的女人一样娇媚可人,据说单身无男友,非常受到男同学欢迎。
「聂暘啊!」她揪住他衣领唤了一声。「我要是被当掉一定跟你算帐!」
聂暘可没管,搂着她就展开一个火辣辣的热吻,她很顺从地回吻了他好一阵子后,又很煞风景地说:「我昨天看了一部电影,两人吻一吻就上床了,可是我不觉得这么简单就勾得起慾望啊,是不是你接吻技巧太烂......」
她找死地糗完他,又被狠狠肆虐一番。那时他们才刚交往没多久,他没有掩饰对她的原始慾望,而她的反应不是抗拒或是娇羞接受,是直接叫他放马过来。
完全让他好笑又好气的回答。他晓得学姐是个有点男孩子气却不失女性娇柔的女孩,却没想到她可以不解风情至此,简直让他......拿她没办法。
而且轮到期中考时,他问她要不要一起温习,她只回:「一起去图书馆又不能干嘛,两个人在一起会分心啦。我在家念书。」
但还是被他掳去图书馆,一人佔着桌子一边看自己的书,聂暘脑海里响起好友那句:「你只是不够喜欢而已......」瞄着正皱眉跟讲义搏斗的女孩,心下一动。
嫌她离太远,故意跟她挨得很近,偷偷吃了好几次豆腐,被她严正抗议:「不行,你这张帅脸晃来晃去,先不要说我会不会分心,别的女孩都会多看几眼,这根本就是让我唸不下书的阴谋。我们还是分开唸吧。」
「你觉得我很帅?」这句他不知听了多少遍的讚美之词,从她嘴里讲出来,让他就是特别爽快。
「难道你觉得你不帅吗?少来了,你的自信心都膨胀到满出来了。」像为了证明她说的话,趁四下无人偷偷亲了他脸颊一下。「我超爱你的脸,要保持这样水嫩的状态下去啊。」
他从善如流搂着她腰:「我还以为你是爱上我的学识。」
她只露了个意在言外的微笑,说:「我最近看了本书,那个作家我很喜欢。他里面有一段说,读课外书学一些课外知识可以干嘛呢?结果学堂上的男同学说,对实际生活没甚么用处,但可以拿来骗骗女孩子。」说完,那股笑漾得更深。「我突然有点融会贯通起来,这根本是在说某人啊......」
聂暘听完先是一番哑口无言,继而也笑得蛊惑人心:「至少我成功了。」
她也没反驳,眸里是不容错辨的情意。她肯用肢体让他了解,她是爱他的,但却无法诉诸于口。聂暘后来思考过这问题,他晓得这是她还不敢全然信任。
自己的刻意隐瞒,招来了一些没考虑过的后果。如果是以前的女朋友,他多半认为时间久了问题就解决了,但对她自己总是有点太过激进,有时甚至为了逼她吃醋,花一些手段和心计让她表现出对他的佔有欲。
那时他才觉得是真正的安稳踏实。
他想自己可以跟学姐走一辈子,对他们的年纪来说,还显得太遥远的一辈子,他不认为这念头荒唐,只怕会横生枝节。
可最后,他们还是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