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了?不会这也哭吧?”
十二抬起胳膊将眼泪一抹,硬声道:“皇姐可以放我走了吧。”
“我不是,诶我不是这个意思……”十公主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手绢想给十二擦眼泪,却不仅被人躲开还甩开了,又恼又急,跟着人快走着却已不去拦他了,只是嘴里说不出求人的话,结结巴巴地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
十二目不斜视,脚下飞快,十公主越走越觉得地方怪,问他:“你要去什么地方?”
侍女知道十二皇子肯定不会答十公主的话的,所以赶紧给自己主子接话:“公主,这是往太医院的方向走呢。”
“你往太医院走做什么?那里都是药味闻着怪臭的,”十公主看着十二就这样臭着一张脸,脑袋转得飞快,随即立刻惊讶道,“你们宫里怎么让你一个人来请太医,你的那个太监呢?”
十二抽动了一下嘴角,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皇姐金尊玉贵的,怎么能知道也有使唤不动人的时候。”
十公主愣住了,别说生病了,就是她多咳嗽两声,王嫔和春杏姑姑都急得不行,不出一时半刻太医就来诊脉了,哪里需要跑这么远去亲自请人。她呆呆地站住了,目送着十二远去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这边十二没有心思管十公主的反应,只想着快点请到人给自己的母亲看病,今早母亲连饭都没吃进去,全都吐了出去,近晌午时竟晕了过去,他叫李望看着母亲,自己跑出来请御医。而当他一头撞进太医院的时候,却不知该怎么办了。太医院里医女御医手里都有活干,那边是某某嫔妃的坐胎药,这边是某某宫里要的日常补药,他晕头转向地闯了一会儿,竟然没人注意到他,偶尔有两个小太监小宫女和他搭话,一听是储秀宫的又像避蛇蝎一般躲开了。
十二灰头土脸地被人当找事的赶了出来,站在太医院门口看着里面忙碌的景象,全身气得颤抖,咬紧了牙关想起今早凌妃了无生意的话:“不必替我费心了,我早就该……早就该……”
肩膀被人一拍,回头看竟然是追上来的十公主。只见十公主瞅了瞅他的面色,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抬了抬下巴示意侍女去找经常给自己母亲看诊的汪太医,遂才对十二似训似安慰地道:“你就这样闯进去,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人,怎么能请到太医?”
十二兀自不语,又听十公主问道:“你给谁请太医呢,是不是上次那个太监的伤还没好?”
十二终于忍不住啪嗒啪嗒掉下泪来,声音带着哭腔:“是我母亲!是我母亲!她晕倒了醒不来了!呜呜呜……”
十公主一听是他母亲生了病,突然就感同身受了,想要是王嫔生了病,自己也是会不管不顾地过来请太医的。她轻轻拍了拍哭得上接不接下气的十二,见他哭得不行,像五皇兄安慰自己一样,搂他进怀里拍他的背给他顺气:“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哭成这样算什么。”
十二不被她安慰还好,被她这样一拍心里的委屈更甚,想起刚刚想叫人打水和去请御医,那些奴才竟然伸手要银子,见他们拿不出来,还嘲笑道不如去了干净,左右皇帝从来没有对这个宫里的人有什么眷顾,连侍寝了也不封赏些东西下来,光有凌妃这个名号有什么用?
十公主被他哭得不知所措,只好慢慢帮人拍着,不多时侍女领着汪太医出来了,得了十公主的吩咐和问了十二皇子的形容,捏着胡子又进太医院拿了些东西出来,几人往凌妃的宫里赶。
其实十二刚刚走岔了路,往另一边的路拐,走御花园会比较近,但他毕竟没来过太医院,所以十公主的人才有机会看到他并给十公主通风报信。进了储秀宫,门口闲闲地站着两叁个太监宫女,也不干活就斜斜地站着聊天,连人来了都没瞧见。
突然地响起十公主的暴呵:“好啊!你们这几个奴才!”
太监宫女齐刷刷回头,他们自然是认得十公主的,宫里现在谁不想巴上溪砚宫的高枝呢?十公主气冲冲地道:“我看你们做事做成这样,也不必做了!待会我去禀明父皇和五皇兄,让你们远远地选个好地方伺候,冷宫、慎刑司、浣衣局……那才是好去处呢!”
奴才们闻言脸都吓白了,十公主发话要他们去这种地方,就等于宣判了他们的日子过到头了,谁不赶紧磋磨自己用来巴结十公主呢?于是都跪下求饶,磕头磕得震天响。
十公主请了汪太医和十二进去瞧凌妃,等侍女搬了椅子出来才坐下冷眼训道:“跪我做什么?这里谁才是你们的主子自己不知道吗?”
有胆大的宫女抬头回话,十公主根本不听她说了什么,小短腿够不到地上只能空空地荡着:“说得好,赏她十个巴掌。”
侍女迅速上前噼里啪啦地打这个以为能讨好十公主的宫女,十公主悠悠道:“可能我说话不管用,但是要是父皇和五皇兄过来罚人,可就不是几个耳光的事了。”
太监宫女于是又跪下,不敢再出声,默默地扇自己耳光,储秀宫里一时间只有噼里啪啦的耳光声。
十二出来就看到十公主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秀眉高高挑起,眼中空泛得很,像是不把眼前这副场景当一回事,脸上是刚刚来回走动没消下去的红晕,实在是一副娇蛮至极的尊贵样子。
他默默无言,也不会为这帮奴才求情,只这样默默地看着十公主。
十公主看到他出来,朝他一笑:“这时候皇姐帮你教训奴才,可算对了吧?”
十二没有答话,但他悄悄在心里答道:没有错。
原来你也不是这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