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说:「你爸爸来学校说要找你,去见一下面吧。」
他没有回答,过了几秒后才僵硬的点头回应。
回到教室里,语涵见他情不对,上前询问。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脸色不太好。」
他只有摇头,接着又一语不发的走出教室。
靖容见状,情一丝凝重的说:「不太对劲。」
「先观察看看吧……」语涵虽这样说,但话中依旧有许多的担心。
走到学校后花园,看见一个人背对着入口,站在中央花圃前。
「我不是说过,这辈子不想再看见你。」悦枫声音不带任何一点感情的说话。
那人转过身,用着哽咽的声音说:「过去是我对不起你们,把你们丢下去面对一切的困境……」想哭的衝动使得他说话有些断续。
「但是现在让我用剩馀半辈子来补偿你,陪你一起面对未来的日子,好不好?」男子激动得拉着悦枫的手,似乎在恳求他。
悦枫微低头,视线落在那拽着他的那双手,停了许久,他无情的拨开那双手。
「你觉得现在说这些,到底还有什么意义?难道会因为这样,妈就会回来了吗!」他冷笑,随即脸色一变对男子大声一吼。
男子被吼得傻楞,「我……」
「补偿是吗?那么我请问你,当初我们母子两面临你所欠下的巨大债务,房子里所有能换钱的东西,通通拿去典当到一件不剩,甚至是需要到出去乞讨的时候……」
「你人在哪里?」
悦枫讲到这,声音不禁哽咽,但仍是默默的将这些往事往肚里吞。
男子满脸愧疚的低头,沉默。
见男子不说话,他继续道:「每晚妈妈躲在房间偷偷的哭,从不跟我说。但其实我都知道!而我只能等她哭完后安慰着。我一滴泪也不敢掉!」他眼眶泛红的对男子吼,男子只是痛苦的摇头。
「我哭了,谁来当她的依靠、谁来保护这个家?她只剩下我可以相依为命,她那唯一可以依靠的丈夫早已经无情的拋下她。」
悦枫边说边擤鼻子,此刻的他很努力得忍住不哭,但却不断的泛泪、哽咽。
「这些,你知道吗?」他用力的戳着男子的肩,彷彿就在指责着男子所做的不是。
这个时候,坐在靠近窗户,认真上课的语涵往窗外一看。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和一个中年男子在后花园说话,而那熟悉的人影似乎情绪很激动。
她拍拍坐在前方的人的肩,朝窗外指了指,「靖容,那个是不是悦枫?」
互看彼此一眼,似乎用眼做了什么沟通似的,两人即刻向正在上课的教授随便搪塞一个理由后,便迅速离开课堂,前往后花园。
悦枫对着自己的父亲大声怒吼,泛红的双眼怒瞪着,眼里除了满腔的愤怒,还有所承受过的无力委屈。
「当我被别人嘲笑是个没有爸爸、被爸爸拋弃的孩子的时候,你在哪?」他说着一件一件事,有如昨日才刚发生,还心有馀悸似。心有如绞痛般的疼痛,痛到令他有种眩晕感。
「当妈妈因为你那可悲的债务每日辛劳奔波,努力工作还债。却在某一个晚上,因精不济而出车祸。在医生拿出放弃急救同意书时,你人到底又在哪里?!」
他彻底崩溃,将所有的不满、委屈通通在此刻全数爆发,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用哭吼喊出来的。双肩剧烈颤抖着,泪水布满那张充满悲愤的脸,眼眶被泪水佔据,彷彿就像是最后的坚强。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家在最苦难的时候,只有妈妈努力一肩扛起所有事情,而你却不负责任的不知道躲到哪去。」
低沉的嗓音充斥着哽咽,每讲一件事,眼前男子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悲痛的情同时也更加强烈。
男子难过得想上前拥抱悦枫,「儿子,爸爸真的对不起……」
「不要碰我!」他大喊,并用力的挥开对方的双臂,动作的同时,泪水最终还是没有任何留恋的滴落下来。
面对男子满满的愧疚及懺悔,悦枫丝毫不领情的说:「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妈再也回不来了。」
「连最基本的保护一个家你都做不到,还跟我谈什么补偿。你有什么资格,甚至是……你用什么立场来补偿?」他一步一步逼退男子,而对方也一步步的向后退,还有些踉蹌。
登时,男子双膝一屈,重重的朝悦枫的方向一跪。
「你……!」他顿时震惊,双眼瞪大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说不出话来。
男子低头,痛哭流涕的说,「我知道我说再多对不起弥补不了什么,你妈妈也无法回来,一切也都太迟了。也明白我当初的离开对你们造成了无法抹灭的伤害……
「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我愿意做任何一切事情,来弥补我所犯下的错误。」男子脸上有风乾的泪水痕跡,也有一行行的泪水,双眼泪汪汪看着悦枫,乞求道。
悦枫微微欠身在他耳边,用着浓厚的鼻音说。
「我什么都不要,也不希罕你的弥补。我只要……」
……
你,永远消失在我眼前,我再也不想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