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敬伯齐,石敬瑭便惶恐起来,急忙辩解道:“父皇有所不知,汉人有言叫——秋后算账,略等几日惩处不迟。”
“敬伯齐一日不死,为父一日不安!”耶律德光生气地说道。
“父皇勿虑,拿下敬伯齐也就在近几日之内,儿臣岂敢不为父皇效力!”石敬瑭一边答道,一边偷瞄着梅妃。
“那好吧,皇儿跪安吧。”耶律德光下了逐客令,不知是不耐烦了,还是看出了石敬瑭的端倪。
晚上,石敬瑭召桑维翰陪宴,君臣二人把酒畅言。
酒至半酣,石敬瑭长叹了一声,“桑爱卿,抓敬伯齐容易,但治其罪难。此次契丹退兵,敬伯齐声名震天,晋阳百姓无不视其为为仙。今若治其退兵之罪,百姓无不以我大晋功过是非颠倒,黑白廉耻不分,人心势必散尽。大晋立国之初,人心还未归顺,就此做下冤案,桑爱卿,朕是难呀!”
桑维翰抿了一口酒,平静地说道:“皇上,给敬伯齐弄个罪名,这倒不难,臣已备好此案。”
石敬瑭急问道:“爱卿快说来看看。”
“敬伯齐因退契丹,而名声大显。我若治其罪,必避其功,纠其过,方能服眾人,服眾心。”桑维翰心有成竹地说道。
“敬家世代忠良,乐善好施,救济四方。其功在社稷,何过之有?”石敬瑭犹豫地说道。
桑维翰答道:“皇上圣明,敬家确实有功无过,但那是以往。敬家如今不仅有过,还有罪,有大罪,有死罪!”
石敬瑭惊问道:“桑爱卿,此话可当真?”
桑维翰答道:“皇上,微臣岂敢欺君。敬家如今犯了死罪,且死罪难逃。圣上可知前唐诗人李贺,李贺因其父名晋肃,晋与进字同音,为讳其父名晋字,李贺终生不得投考进士,李贺虽才负天下,但终其一生只能做一介平民。自古以来,讳尊讳长,人臣莫敢僭越。今圣上已登大宝,敬伯齐受封我大晋军先锋官,但其居心叵测,不知讳君名,仍以圣名为姓,此死罪也。”
石敬瑭一听,只觉得心花怒放,放声大笑道:“桑爱卿实乃朕之股肱也。爱卿及早筹画,早日捉拿逆贼敬伯齐。”
……
话说敬伯齐,连日来一直鬱闷的要死。虽然契丹退兵了,晋阳城也日渐恢復了往日的场景,但由此结怨了大晋皇帝石敬瑭。晋军先锋官的头衔虽还保留着,但已被皇上弃之不用,这次进攻洛阳时,就没让他参与。敬伯齐想起这些,就觉得有些心慌。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明堂,只好每日到大柏树练武场去练武。每当他轮起双鞭,就忘掉了世间的一切,所以只有不停地练武才能排解绸悵。
今日一大早,敬伯齐又来练武场。刚走进练武场,敬伯齐抬头一望,似乎看见大柏树上掛着一个人。敬伯齐大吃一惊,怎么会掛着一个人呢,再仔细一看,真是有人上吊了。敬伯齐不待犹豫,迅即抽出短刀,直飞过去,上吊人扑通一声掉在地上,一个大个头的男人,摔得很重。
敬伯齐急忙奔上前去查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吃了一惊,“这不是张敬达么?”敬伯齐使劲地摇了摇,张敬达还真的醒了过来,好在是刚上吊不久。
张敬达一醒来,敬伯齐激动地喊到——“张老兄,怎么会是你呀?我是敬伯齐呀!”
张敬达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清醒过来了。他苦笑了一下,哀叹道:“敬老弟,你怎么不让我去死呢?”
原来张敬达被敬伯齐砍掉了一隻手后,韩保升把他引荐给了华山名医夏郎中,夏郎中以偏方治疗,疗效甚好,十天过后便完好如初。张敬达牵掛他的几万大军,急忙赶回晋阳。可他一到晋阳,才知他的大军已被契丹军消灭乾净,领军副将也死于乱军之中。再一打听,大唐也被石敬瑭联合契丹军给灭了,皇上李从珂已自焚。张敬达一时万念俱灰,一个想不开,就上吊寻死了。
敬伯齐赶忙扶起张敬达,又特意地看了看摸了摸张敬达的右手,却怎么也找不到曾经被砍断的痕跡。
敬伯齐拉着张敬达回到敬府,二人一坐定,就畅聊起来。人生际遇,变幻莫测,想不到昔日战场上的两个相互撕杀的仇敌,这么快地就成了朋友。
两个武人,也是两个将才,他们曾经的激战改写了一个王朝的歷史,也改写了天下臣民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