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嘴唇,摇摇头。疼倒是还好,只是感觉有什么在我身体里摸索。不知道是孩子的恐惧传给了我,还是耻辱感和恐惧感让我自己產生了幻觉,莫名的我感觉孩子动了一下。
医生跟黄毛说着什么,我听不懂,拉着黄毛期待的看着她,「医生说什么?」
「她问你上一次mc是什么时候。她还说,你身体太瘦了,脂肪层太薄,不利于胎儿生长发育,让你回去多吃点儿东西。等下要给你做阴道超生波,你要看么?」
「看,当然要看。」
医生对着电脑显示器上一片只有她才看的懂的蠕动着的东西指指点点。
黄毛在一边帮我讲解:「医生说宝宝看起来还算健康,不过你营养太差,所以她的大小比正常的胎儿小一点儿,现在看来还不足十二周左右大……这是头,她超这个方向侧躺着……这是她的一只手……这是她的小屁屁……你要留一张照片么?医生说,可以帮你留几张超生波的图片。」
我一个劲儿的点头,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泪水跟不花钱的似的。
黄毛抱着个纸巾盒子给我抵纸巾。医生冲着我笑,嘰里咕嚕说一堆。
黄毛翻译说:「很多准妈妈看到宝宝后都会哭。孩子是上帝赐给我们的天使,是最甜美的礼物,是生命不可言说的。做一个母亲,是女人最幸福的时刻……」说到后来黄毛都翻译不下去了,跟我抱头痛哭起来。
我们还没跟医生说要把孩子做掉。手里拿着她今生第一张照片,我更下不了决心和她告别了。
黄毛去问医生我之前吃避孕药的事情,回来告诉我:「医生说,基本上要看你吃的是什么类型的避孕药。这边医生开的避孕药,一般情况下讲,对孩子的影响不大。但是国内的她就不清楚了。如果真的担心,她们会密切帮你做检查,不一定非要打掉。反正这里的医生就是能不做人流就不做。这个诊所还是不多的几个可以做流產的诊所之一。医生让你先回去考虑考虑。而且孩子有点儿大了,如果要做,可能考虑要引產,基于你身体不大好,也许还要住几天的院。」
我坐在椅子上,手里摩挲着那张超生波照片,发呆出。黄毛见我不理她,叹一口气,在我身边坐下,把我搂进她怀里,「龙珠,如果要做,就越早越好,长痛不如短痛。孩子越大越不好做。如果不做,咱们就想办法。我可以去多打几份工,反正以前又不是没打过五份工。车也可以先卖了,养那么个东西,每个月的油费就不少……」
「yu,谢谢你。这是我自己的事,非亲非故的,你不需要为了我做这么多。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孩子我可以自己……」
黄毛推开我,用她那双鹿眼上下扫荡检测,「你这说的什么话,太伤人心了。离乡背井的,咱们身边儿都没亲人,我可一直把你当亲妹妹一样。你自己的事?就你,没我你连你自己一个人都养不了,还养孩子?开什么国际玩笑。」
虽然知道黄毛说的是事实,但是被她这么鄙视还是有点儿面子上掛不住了,「我还就不信我一个人养不了她。」
「瞅瞅你这没本事还瞎死倔的模样。你当这过家家呢,还是玩养成游戏啊。你都当妈的人了,别使小孩子脾气。你就看看你现在这幅身子骨,风一吹就散架了。还养孩子,哼。」
「可这孩子跟你又没关系,你犯不着为了她那么辛苦。」
「我现在就认她当我干女儿,干儿子,我就是她干妈了,我爱给她花钱是我的事儿。你生下来养不了,我养,我让她跟我姓。反正我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孩子了,我……」
黄毛突然噤了声,我抓到了她脱口而出的事实,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你说你这辈子不可能有孩子?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黄毛开始装傻,眼飘向别处。
「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她的大嗓门儿突然变成蚂蚁叫。
「我以我肚子里孩子,问问她的干妈。干妈怎么了?你之前也说你没有那个功能,这两个多月你也从来没有来过大姨妈,难道你……」
「揭别人的旧疮疤很有趣么?为了你那该死的好心。」
黄毛看着我,眼眶含泪,幽怨痛苦。她的眼让我想起了花花。花花也说过一样的话:「好,你满意了吧,为了你该死的好心……」
「对不起,我不问了。」
黄毛苦笑一声,「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谁叫我跟你一样,也有该死的好心。」
我看着她的眼睛,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告诉你我的事,你也要告诉我你的事。交换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