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吃的来,我就忍不住食指大动。晚餐没有吃就跑出来,没有心情吃,不等于身体不会起义。
最好再来一只烤红薯,黄土的顏色,烤到皮松松,流出糖油来。裹在手套里拨开,金黄黄冒着热气,烫得嘴唇发麻,也要用舌头把热热的红薯卷进肚子里。
我不行了,越想越受不了,胃都开始抽搐了。弯腰揪了一听啤酒,「啪」的打开。
心情不好,就想到要喝酒。前两次去夜店的记忆不太好,我干脆买了半打,想说在外婆家自己一个人喝,总不会再遇到活塞了吧。
一口灌下去,啤酒很凉,冰得我一阵哆嗦。还好,聊胜于无。当年自然灾害,啤酒还是液态面包呢。
肚子里有了东西,却并没有更好受。我突然大哭起来,站起身冲着胡同大喊:「我要吃冰糖葫芦……我要吃烤红薯……我要吃驴打滚……我要吃羊肉串……我要吃豌豆黄……我要吃卤煮火烧……我要吃……」
喊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来,连个吱声的都没有。我听着自己的声音在胡同里被吞没,什么也没吐出来。
这时候,来一只鬼也好。
我把第二听啤酒灌进肚子里,一屁股坐回去,往门上一靠。
「啊……噢……」
揉揉屁股爬起来,抓过锁头一看,原来合叶早被人撬开了。嘴巴里嘰里咕嚕咒骂一番,害我在外面吹风吹了这么久。
我拎着剩下的四听啤酒走进院子,把大门虚掩上。挡住了一部分光线,院子里黑洞洞的。但是在这里住了十几年,真的闭着眼睛都知道哪里是哪里。
走了两步,脚上的靴子似乎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缠住。蹲下身一摸,是软软的布料。心脏咯噔一声,沿着脊柱一股凉气攀升上来,我尖叫一声又往外跑。拉开大门站在门口猛喘气。
是谁说来一只鬼也好的,哪个该死的说的。
我站在光亮里,勇气又寻了回来。小心翼翼转身看去,白炽灯光透过大门口照耀了一方角落,一向被外婆收拾的整整齐齐的院子里一片狼藉。地上扔着不少衣服,摆在柜子上的塑料花也丢了一地。
我松了一口气,应该是有小偷光顾过。我走的时候,基本上什么也没拿,也没有什么可拿的。所有的东西都留在了这里。
可惜外公外婆的破衣服,老摆设都值不了几个钱,小偷气急败坏就连墻角的旧水缸都给砸了。刚才应该是一件衣服缠在了脚上。
我再次走进去,这次没有关大门,捡起被我扔在地上的啤酒,易拉罐爆了一只,其它三听略微走了型,硬邦邦的。
走进屋子里,按了按开关,没有反应。这一片应该早就断电了吧。我抹黑拉开厨房的抽屉,里面的蜡烛和火柴居然还在。
我点上一枝,在微弱晃动的光亮里,打量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房子。
也不过半年多而已,到处都是土了。小偷把东西到处乱丢,屋子里除了家具还在,几乎面目全非。连我小时候用牙膏盒子做的小椅子,小玩具,都从鞋盒子里倒了出来,在床头散了一堆。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像是有人强行闯进了你的记忆里,想要胡乱篡改,而你却无力阻止。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把床勉强收拾了一下,从柜子里找了一条还没被蹂躪过的旧床单铺上。从地上捡了一本童话故事,靠在床头继续喝。
什么美人鱼,什么灰姑娘,什么豌豆公主。童话很美好么?童话才是最最残酷的。给我们念童话故事的大人,都故意掩饰了童话里面的残忍。偏要等到我们长大成人,在南墻一次次撞得头破血流才明白什么是现实。
爱情从来不是纯粹的。他们都说爱我,他们到底爱我什么。
爱我,不过是为了得到我的借口,折磨我的理由。
一个美其名曰为了我好,却将我推到另一个男人怀里。一个道貌岸然要拯救我,让我死心塌地,最后抓着我的小辫子来谴责我。
男人都不是东西。
我一个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