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队长手忙脚乱地跑到卫生间扯了个毛巾把他的手腕扎起来,立刻给医院的急救科打了个电话。
俊流被抬上担架直接推进了手术室,一名助手开了大灯,迅速帮他清洗伤口,他用止血带扎紧了近心端的血管,用双氧水洗掉凝结的血块。伤口很深,能见到白色的腕骨,断裂的肌肉像血盆大口般豁开着,其中夹杂着烂肉的碎绪,这说明凶器不够锋利,伤者是下了大力气反复几下才割开的,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寻死,但他觉得总参谋长当时的意志十分坚定。
很快,值班医生做好了消毒流程,拱手走了进来,戴上手套准备缝合。
刚刚开始缝合不久,这名助手突然感觉到身体一阵强烈的不适,眼前阵阵发晕,同时腹部绞痛,剧烈得像肠子在被人暴力拉扯一般,他忍耐了一下就不行了,急忙向正在手术的医生说明情况,申请替换一名助手。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我很快就做完了。”医生头也不抬地就准许了,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缝合手术而已,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完全能够搞定。
助手出去之后,他继续专心地穿针引线,用极为精细的动作,在鲜红的肌肉层之间,把被割断的动脉血管接合在一起。
就在他精高度集中的时候,助手又回来了,径直走到了他的身边,拿起一块纱布为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怎么了?吃错东西拉肚子了?”他闲问了一句。
没有回答传来,却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缓慢而沉重地顶在了他的腰部。
医生迟疑着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身向手术台下望去,赫然看到一柄加装了消音器的黑色手枪,枪口角度朝上紧戳着他。在这么近的距离,子弹足够射穿他的肝,爆掉心脏。
他惊愕地抬起头,正对上助手的眼睛,这才发现面前身穿着手术服,正紧盯着他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男子,他的目光从手术帽和口罩之间射出来,凌厉而冷酷。
“你……?”医生还从来没在手术台上被人用枪指着,一时六无主,手一颤就放开了缝合器。
彦凉动了动枪口,小声却凶狠地呵斥到,“拿起来继续做!别有多余的反应!”
医生的眼睛不安地转动了几下,只好配合地又握住了器具,他尽力镇定下来,同时偷偷抬眼瞟了一下天花板角落里的摄像头。
这样一个小动作没能逃过彦凉的眼睛,他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警告,“别打歪主意,在任何人发现这里的异常之前,你就会死。”
医生不想拿自己的命来试验对方,只好被迫继续着手里的工作,熟悉的程序渐渐缓解了他的紧张和恐惧,他回过来,终于想起来问出一句,“你是谁?想干什么?”
“把他心脏上的追踪器取出来,给你二十分钟。”彦凉简单地命令。然后又举起右手,用手里的纱布替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称职扮演着一个助手的样子。
“干出这种事,真以为你们逃得掉吗?”医生恨恨地说着,斜了眼睛看向彦凉,试图记住他的模样。
“这个不用你担心。”彦凉冷笑一声,“你只用担心病人的安全,要是他有什么差错,你第一个陪葬。”
俊流无知无觉地躺着,巨大的无影灯遮住了他半个身体,使得监视镜头背后的人根本看不见正在进行的手术项目。他胸口上快要完全长合的伤口又一次被划开,跳动的心脏暴露在彦凉的眼前,突突挣扎着像一个血红色小怪物。彦凉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这个驱动俊流血肉之躯的引擎,这个生命力的源头,想象着这个拳头大的东西究竟是怎么长的——它肌肉的每一次收缩,血液每一秒的输出和回流,包括和大脑之间不为人知的互动,这些复杂的生理机制,是怎么合谋起来,决定了一个如此荒谬的事实:他不爱他。
他不爱他。
如果他知道这该死的玩意儿是怎么长的,他现在就有机会将它改造一番,挖去那些说他坏话的部分,留下没有主见,唯唯诺诺的部分。
或者干脆整个挖出来,留下一个什么都未曾存在的空洞。
就在这场想入非非之中,手术成功了,一枚带血的芯片被取了出来,扔在手术托盘里,发出叮一声清响,仿佛现实入口处的门铃声。
彦凉将这枚小玩意捡起来仔细看了看,然后在手术服上蹭掉了上面的血渍,偷偷装进了自己的衣袋里去。
医生并没有因为这是一场被胁迫的手术就潦草收工,完美合拢被切开的伤口已经是他的本能,他像个技艺高超的工匠,一针针缝合得十分平整美观,几乎让彦凉生出些敬意来了。
连包扎也做好后,医生脱下了手套,拧紧眉头望向彦凉,“行了,你还想怎样?”
“你做得很好。”彦凉由衷称赞到,把手里的枪隐进手术服的长袍里,“门口有一辆移动担架,我们一起把他送回宿舍,这事就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