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地打量着孩子那张清秀的脸庞,那娇小的五官就像被雨水打过的花苞一般透着柔弱。她像是十分明白自己罪有应得的处境,没有挣扎和哭闹,只是默默地低垂着头。
他于是上前两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这力量几乎让她脚尖离开了地面,撕扯的剧烈痛楚让她发出了尖叫声。
“是……女的??”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情更加不可理喻了。
白肆稍微放低了胳膊,让她落回到地面上,却仍然紧抓着她不放。接着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视线和她平齐,问到:“小妹妹,你几岁了?”
“我……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吃了苦头,女孩害怕地看了他一眼,又将头低下。她连自己什么时候出生的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年龄呢?只是浑浑噩噩的活到了现在而已。
“你为什么要杀那个家伙?”他面无表情地追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睛不安地瞟着不远处放在地上的婴儿。白肆于是让站在一旁的男人将婴儿抱过来,他用单手接住之后,将那个单薄的襁褓高高地举过头顶,或许是察觉到了这种不稳定的危险,婴儿的哭声霎时急促了起来。
“不想配合的话,我就把他摔成一滩肉泥。”他冷冷地盯着她,静止不动的眼珠透出暴戾的寒光,那种眼让人联想到栖息在暗无天日的丛林中生存的爬行动物,似乎下一秒就会把面前可怜的小老鼠囫囵吞下肚,消化在那恶臭湿重的粘液里。
“住手!求求你!”孩子对恐惧的直觉往往最为敏锐,女孩慌了,声音颤抖了起来,“我不认识那个人,只是因为肚子太饿才这么做的……”
“这婴儿是哪里来的?”
“是我弟弟。”她回答得很迫切,不像是在撒谎,“求求你不要伤害他!”
“你用他的哭声来引诱别人靠近,然后再伺机杀了对方是吗?”白肆眯起眼睛,继续咄咄逼人地审问着,不放过一点可疑的细节。使用碎玻璃这种拙劣的凶器,却能让一个成年男子一击毙命,即便对见怪不怪的他来说,能办到这种事情的小孩也太过罕见了。“这种杀人的技巧是谁教你的?你有监护人吗?”
她摇了摇头,眼睛里露出闪烁不定的光,畏畏缩缩地说,“我看到过有人这样被杀掉,所以知道那里是人的要害……”
“那你怎么知道会被引诱过来的只有一个人呢?如果有两个人或者更多,你能对付么?”
“我……我会先找到合适的目标,如果那个人连续几天都是单独行动,而且经常在人少的时间和地点活动,我就会在他习惯走的路上设下这个圈套,而且……他当时是不是一个人,我会事先确定……”
“真可怕,这么小的孩子,从哪里学到这些的?”站在一旁的男人喃喃感叹了一句,便迫不及待地插嘴到,“那个被你杀死的家伙身上有一包白粉,你把它藏哪儿去了?”
女孩回想了半晌,才小声回答,“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扔掉了。”
“小婊子,那值多少钱你知道么!”男人一听,突然之间就像被点燃的炸药,暴怒起来,“你要害死我了知道吗?!老大要我用找回来的货换活命,那玩意儿就是我的命根子!我非得把这小崽子给撕碎,让你明白我有多惨!”他咆哮着便将白肆手里的婴儿抢了过去。
眼前的男人掐住了弱小婴儿的脖子,仿佛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像开一罐啤酒那样轻易地扭断他的脖子。女孩失控地尖叫起来,猛地挣脱开了白肆的钳制冲到了男人跟前,拼命抓扯着他的裤脚,大哭着哀求到,“把他还给我……还给我!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
尽管男人毫不客气地踢了她几脚,也没办法甩开这恼人的小疯子。白肆看了看自己的手,被她一瞬间挣脱时产生的疼痛还让手掌微微发麻,他很怪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菜,连一个小女孩都制不住。有点懊丧的他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站起来,一手一人将那个白痴男人和牢牢抱住他大腿不放的小丫头给拉扯开。
“伤脑筋,小妹妹,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他揪住她乱糟糟的头发,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被泪水染花的稚嫩脸蛋,“中心区的规矩就是血债血偿。你还不到十岁吧?没关系,我们是不会在意年龄的,生育能力都还没有就已经去做妓女的小女孩到处都是。不然的话,我看你是个美人胚子,如果他们老板看得上的话,把你留着享用也不错,年轻处女可是稀缺货,那价钱可是一涨再涨。”
“好主意。”男人总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摇了摇手里的婴儿,兴奋地附和着说,“只要把他们交给老大就万事大吉了。”
白肆没有理会他。女孩看上去已经无助至极,那噙满泪水的大眼睛就像两汪清泉,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明澈和洁净,他望着倒映在其中的自己的影像入了迷,继续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如果只是单纯的欠债,能用这种方法偿还就算得上非常幸运了。不过对于你,可没这么便宜。你杀了黑市的爪牙,他的主人可是气得大发雷霆,等待你的嘛,只有一个选择。”
他俯视她的目光就像即将大快朵颐的掠食者那样掩藏着兴奋,看得女孩后背发冷。话音刚落,白肆便一把拉住了她稚嫩的小手,还未等她惊叫出声,这个男人却突然半跪到了地上,俯下上身往她的手背上印上了一吻。
“做我的女人。”他说完抬起头,认真盯着女孩完全呆住的脸。他高大的身躯匍匐在这个娇小的小人儿面前,这让他和一个虔诚的求爱者没有两样。
仿佛时间暂停的寂静之后,还没来得及听到回答的他被身后气急败坏的男人一把拖了起来。
“混蛋,你在干什么?!”他语无伦次地大叫着,揪住这要命的怪胎拼命摇晃,“你他妈在干什么!!”
被他的唾沫喷了一脸的白肆仍然是那副死鱼般的面孔,慢条斯理地说,“莫非你要告诉老板,这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解决了他的得力伙计,你把他当傻瓜戏弄吗?”
“可这就是该死的事实啊!是事实!你不也亲眼看到了么?!”
“我可什么都没看到。”他若无其事地把头偏向一边。
“什么?!”男人知道自己就快被这个人玩疯了。
“不过你放心,既然没能找到犯人,我会交给你另外个替死鬼去给老板交差的。剩下的佣金也不用再给我了。”
白肆说着做了个一笔勾销的手势,再不给男人任何讨论的余地。在对方扭曲的表情中,这桩契约就这样戛然而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