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仰泳的姿势,在最浅层的海水浮沉,早已分不清自己在用哪个器官呼吸。
是嘴巴还是鼻子?
是他不存在的腮部,还是白而光滑的皮肤?
费什左看右看,
与她的经验太过有限,费什还不确定她喜不喜欢会叫床的男人。
他忍耐着,一条手臂颤颤巍巍地攀上来,虚虚去抚她弯弯的眉眼。
“主人,你的脸……”
费星随手摸了一下,确认自己的面部肌肉没有在上演恐怖片。
“你不也知道我之前做什么的?这张脸,当然不是我的原装脸。”
发色和瞳色改动最大,五官只是微微调整,就把她换成了另一个人。
除了费星这个名字,现在的她和从前,当真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恒久的沉默。
负距离的两个人,谁也不肯多剖白一句,都在害怕紧闭的蚌壳被撬开后,大白于世的究竟是打磨过的碳化钙,还是一颗过于柔软而不可示人的心。
“别哭。”
他笨拙地学习、模仿,指尖擦过她眼角,只觉一片干燥。
看来,他的主人,有一颗非常坚强的心脏。
费什缩回手,不自觉搓了搓手指,以掩饰尴尬。
费星却笑。
她腰一沉,肌肤相亲,错开波涛汹涌。
礁石之后,这一方仅容她和他的小天地,再小的风波也像天翻地覆。
“我很少在人前哭的,费什。”
她也不懂,她和费什是巧合还是天造地设,腿一跨过来,尖尖的柱头就正中靶心,对准两片半月形软肉的顶点,也许是过滤后的纯净海水,也许是两个人体内多余的液体,漫过来又淌过去,就算水漫金山也不是这么个流法。
虽在水中,费星却觉得她是在骑马。
骑一匹没上过战场,却天赋异禀的马。
“为什么?”
其实,义体人也不该有好心。
只要按照指令去做就好,毋需追问,不用思考。
当一个个体问出“为什么”,无论是哪个宇宙的上帝都会露出微笑。
可费星不是上帝。
费星从前是一个失败的卧底警官,现在是一个看人脸色讨生活的臭打工的。
她收敛笑意,轻声回答:
“因为,眼泪在招来怜悯的同时也会展露脆弱。如果你遇到的是好人,哭一哭也无妨;可你要是遇到了坏人,那要怎么办呢?”
他们会利用你的弱点,在你心口狠狠来上一刀。
费什还是懵懂。
他和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一样,一边在猜他的心上人究竟经历过什么,一边立下海誓山盟:
“你不会哭的。”
担心语气生硬,费什又郑重其事地举起几根手指,重复一遍:
“有我在,你不会哭的。”
近距离这么一看,费星才发现,费什的眼睛和海的颜色还是有色差。
可他看她,总是一水盈盈,含情脉脉。
费星不应,她在他唇间烙下一个吻,亲密得不能再亲密的两具躯体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摇摇晃晃。
慢慢去感受,每一朵温柔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