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都成这样了,当然是上医院啊。”
管予闭上眼睛,一会又睁开:“司南,能让我妈过来吗?”
司南笑笑地看着她。
司南带着她拐了几个弯,眼前豁然开阔,却是一条宽敞的山道。
等了片刻,一辆轿车开了过来停在他们面前。
车里的男人下车,司南跟那男人低声说了些什么,那男人沿他们过来的小路返回。
司南车开得很快,管予坐在副驾驶座上,昏沉地望着车前一掠而过的风景。
变故来得实在太过突然。
轰然垮塌的山体,纷纷滚落的巨石,管予听到耳畔司南的大吼:管予趴下……
耳膜震得都发痛了。
管予盯着玻璃窗外朝她直奔而来的巨石,没力气躲,怪的,竟然也完全没有想躲的心思,这个时候,她还有闲心在那里疑惑着司南的嗓门有这么大吗?
伴随着一声巨响管予被猛地扑倒,脑袋狠狠地撞上车门,失去意识的那刻,管予模模糊糊中觉得也许就这样了也挺好……
“……予管予管予管予……”
锲而不舍地一直叫唤一直叫唤,吵得头痛得不行。
“……不……要叫了……”
“笨蛋……咳咳……醒着不会吱一声?”
身体弯折成了极不舒服的弧度,管予难受地动了动身体,头顶立马传来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口申口今,管予睁开眼睛。
满目狼藉。
急促的喘息喷洒在后颈上,带有温度的液体不断滴在她耳后,顺着脖子,缓缓滑落。
呼吸间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
“司南……你……”管予没有说下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车身已经完全变形,被死死卡在车里的他们到现在还能喘气,都算他们命大了。
司南整个压在了她身上,狭小空间里被迫弯曲的身体连带还要承受着司南的重量,给隆起的腹部造成了极大的不适,呼吸很困难,高热烧得她头脑昏沉,口舌干燥而苦涩。
“管……予,说话……”
司南微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管予昏昏沉沉的,她难受得不行。
窒闷的死寂中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不时的抽气声,然后,管予感到一只手摸上了她的嘴唇。
手指在唇上摸了摸,就收了回去。
又过了片刻,手又摸了回来,手指摸索了下她的嘴唇,似乎是在确定位置,然后,管予的嘴里就被塞进……
管予浑噩的大脑一下惊醒。
努力要挣开别过脸,头顶上不悦地一声呵斥:“别动!”
“呜。”被用力堵住了嘴,汩汩而出的温热液体,带着浓重刺鼻的腥味灌入喉间。
脸被死死固定住,手指用力得都掐进脖子上的肉里。管予意识不到脖子上的疼痛,被迫吞咽下的几口热血,滚烫得让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灼伤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司南终于松开她。
那只手臂已经无力收回,就虚软地垂在她脸旁。
喷在后颈上的气息似有似无。
满嘴的血腥味,管予忍不住呕了声。
“……你……敢吐……出来……试……试?”
司南在她耳边威胁着,可是那威胁却是断断续续连听都有点听不分明了。管予没动,她盯着眼前软软垂着的手臂,破烂的袖子上全是血,露出的皮肤也都是伤。管予的目光定在手臂腕部内侧,那里血肉模糊。
“司南,你会不会死?”
“……呵……”很久,才听到微微弱弱的一声低笑。
“我不会感激你的,一点也不会。”
“……啊,啊……真遗憾呐……”又是很久,管予才听到司南漫不经心地回她。
管予没有再开口,司南也没有声音。
除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整个世界都静止了般。
司南……她要很用力才能捕捉到他的气息。
这个时候,竟然又开始下雨了。
安静垂落的手臂,袖子慢慢湿透,然后,汇成血水,滴落在她腿上。管予慢慢阖上眼睛。
“又下雨了……我……讨厌雨天……”干渴、疼痛还有沉闷的窒息感,管予简直难受得都想立刻死掉了才好,可是,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兴致,她突然就想说说话,也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似乎是嘴巴自个儿在那边开开合合,管予梦呓一般,低低哑哑地絮叨着,“可我妈说……生我的那天……雨下得好大……好大的……小时候我还就喜欢在大雨下疯跑……二舅说我那时候可皮了……二舅……我二舅啊……很帅很帅……真的很帅……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外婆说……二舅……二舅是村里长得最俊的……呵呵……司南……告诉你个事……我喜欢我二舅……呵……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喜欢了二舅……所以……老天要惩罚我啊……惩罚啊……哈……司南……你说……是不是有点过分……我没想要伤害谁……难道偷偷喜欢也不行……凭什么……凭什么……”
只有雨声,司南没有回答她。
沙沙雨声中,管予也再听不清耳边是否还有呼吸声。
管予在渐大的雨声里,依然断断续续地说着……
叫嚷、刺耳的嘈杂声响……身体终于能伸展开……意识完全消失前,管予嘟哝了句:“救他!”
管予醒来时,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正给她换药,看她醒来小护士惊呼了声,挂好吊瓶就奔了出去。
主治医生很快就来了,告诉她,她已经昏迷了两天。
身体状况虽然不佳,但孩子却是保住了!
管予默默地流着泪。
小护士很热心,时不时进来问她有没哪里不舒服,如果她精还好,小护士就会很八卦地问她:守在门外的是些什么人?好多帅哥来看她呢,是她什么人?有没女朋友?……
管予只客套地对小护士笑了笑,保持沉默。
小护士瞧管予并不愿多说,有些微失望,不过,这小姑娘着实是个闲不下心的,等下次再进来,又重新有了很多个为什么。
从小护士嘴里,管予知道,司南伤得很重,已经动过一次手术了,但是,还需要再动两次手术。人在cu里,一直都没醒过来。
小护士安慰她说,她先生这么好,菩萨一定会保佑他的。
管予仍然只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