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回,连甘松也一下子愣住了。
“那,一起进去坐坐?”降香定了定,也再次邀请道。
进了房,周围侍奉的婢女端着一套的茶壶茶盏,要伺候茶水,降香却自己接过来,亲手斟了叁盏,端给对面的甘松与缬草。
见气氛不错,她清清嗓子,试探着开口:“呃,那个,怀王怎么了?”
缬草看了一眼甘松。
降香了然地又出声,对着房中其它人道:“你们先出去。”
甘松挠挠头,颇不好意思地将话头递给缬草:“我不知道,缬草……”
缬草又看了一眼甘松。
这一眼的时间不短,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甘松瞪回去:“你看我干嘛?”
缬草摇摇头:“未得殿下允许,便是王妃娘娘问起,我也不能多说。”
他将“王妃娘娘”这四个字,咬得格外重。
甘松似乎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放下挠头的手,坐直了身子,咧嘴笑:“哈哈也是。”
降香见缬草不愿答,退而求其次,问起他们的近况:“好吧。那你们最近忙吗?都在做什么?”
缬草喝了一口茶,悠悠道:“也没什么特别的,还是老样子。”
甘松这回像是开了窍,静静地等着缬草说,不插嘴。
降香却还想问得更深:“具体是怎样呢?原先的府卫里……”
缬草却不能听她再问了,放下茶盏,站起身,理了理衣裳:“王妃娘娘,府卫事忙,我做统领,难得偷闲,此刻时候不早,无奈先告辞了。甘松,随我一道去。”
甘松点头:“好。”
降香不敢留人,也随着起身:“那我送送你们。”
出门时,降香悄悄拉住甘松,问他:“原先不都肯说的吗?都会当传闻说的……我又不会乱说,你们都知道的呀。”
甘松停下脚步,脸却转向了别处,自言自语一般地喃喃道:“是啊,你的嘴巴最严实,怎么会是你呢?你不该的……所以,没办法再相信你了。”
这是他在降香面前,一直逃避的问题,现在却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话说完,甘松甩开她的手,加快脚步赶上前面的缬草,头也不回地走了。
喃喃自语的人变成了降香。确切来说,她并没有出声。
方才,她没有来得及喝茶。
所以感觉到嘴唇有些干燥。于是,她伸出舌尖,想湿润一下干燥的嘴唇。
嘴唇并没有沾湿,舌头却被发干粗糙的嘴唇,摩擦得有些痛。痛就不要舔了。
舌头再缩回去时,是涩的。
换上了牙齿。
前牙又薄又利,像她曾经给活物剥皮一样,轻而易举地就破开了唇上的硬皮——将柔软的内里暴露出来,又毫不在乎地将干掉的一小片皮,远远地拨开。
降香伸手抹掉,没用帕子。
降香知道,怀王府里有种威力颇大的黑火药。
她没接触过官造的火药。她只认识火器监里的一个仓监冯文邈。冯文邈不会告诉她火药的种类。
怀王府里的黑火药动静不大。爆炸的声音是闷闷的。这是降香听说的。她没用过。没亲耳听过。现在她好像听见它们炸了。
一点也不闷。好大的声响。她的耳朵是不是要聋了。
黑火药爆炸会有很多热气。会扑面而来。它们没有扑面而来。
它们被分成了一缕一缕的。
排成一条长队依次钻进她的脖颈里。
雪白的衣领紧紧地贴合着她的脖子。
是冷的。像蛇一样冷。
大夏天哪里来的蛇。蛇就是夏天会出洞的。好像真的有蛇。
……
有蛇啊有蛇,快来救我!
快来救救尊贵的王妃娘娘!
瞧瞧我这个无父无母的臭乞丐现在也是贵人了!
所以我有错吗?
我没错!我没错。我没错我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