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很难妥协的部分,希望得到偏爱,但偏爱不能是张嘴要来的。
印象中不知道是几岁,三岁或者四岁,跟很少出门的妈妈去看音乐会,经停一个路口,有乞丐在问人要钱,伸出脏兮兮的手,那人给他钱的同时,也把烟头烫在他手心,他咬牙忍着,唯恐惨叫出声那人就不肯给。病弱的母亲也看着这一幕,脸上麻木,她说:“Felx,要嚟嘢就系烂贱。(要来的东西就是不值钱)”
那晚的夜色已在记忆中模糊,但她的声音温柔又冷酷,像一道诫言,在他心上敲了好多年。
现在不一样,程耀司觉得自己足够强大到不被任何话任何人动摇影响,可夜半惊醒,梦里林惊墨变成枯萎的花朵,从绚烂一点点透明,不给他抓住的机会。
他眼底有湿意,一揉眉,看时间才一点多。
林惊墨这几天都在自己的公寓住,他这下睡不着,开车经过东港躁动的夜晚,最繁华核心的地段,不论什么时候,都有人拿青春赌明天。
两处地方离得近,五六分钟就到林惊墨公寓楼下,他记得林惊墨住十六楼,仰头看去,大片的黑。
……
林惊墨今天合作的摄影师胡蝶太大牌,拍摄从下午六点开始,磨到凌晨才算满意放人,虽然过程曲折,但结果还不错,胡蝶看中林惊墨身上独特复杂的气质,有个策划想让她出镜,跟林惊墨加了微信。
两点半到公寓,林惊墨被助理叫醒,摄影棚到市中心有一段距离,她浅睡了一会儿,迷糊中从保姆车下来,她一裹外套,准备进大堂的时候,视线一定,看到辆熟悉的车。
程耀司的车子从来不是顶级富豪标配,车标普通,外观也低调,一眼看上去,没有八位数的惹眼。
此时车里黑着,但降下一半的车窗内能看见一点若隐若现的火光。
林惊墨四下张望,怕有狗仔蹲。
她跟唐天与宣布分手后,最近跟她的狗仔多了不少。
路边没人没车,林惊墨叫司机回去,径自走到车边,一两米远的时候停了下来,程耀司从后视镜看她,夜过半,两人眼底有着同样的微红。
“有事?”林惊墨皱眉,心底似乎不大愿意见他,但又无法就这么转身走人。
程耀司一点头,伸手把烟按灭了,等她上车。
林惊墨坐进去,程耀司正在车窗处摆手,要把烟的味道散去一些。
但没什么用,不知道他抽了几根,狭小的空间里熏呛,她适应了一下,才开口:“什么事?”
车里这会儿灯亮起,程耀司的脸似乎还在阴暗里沉溺,有瞧不清的东西,他不答反问:“你经常这么晚下班?”
林惊墨道:“不一定,看工作内容,看安排变动,这一行时间弹性很大。”
她提起自己工作口吻闲散又清淡,没什么野心,也瞧不出反感,明明是功成名就这个词汇最容易具像化的职业,激不起她半点触动似的。
“有没有想过退出娱乐圈,换个工作,我看你也不喜欢做艺人。”他这么平静地看着她,林惊墨有一点别扭,为他们这样讨论自己的工作,怎么说呢,就像寻常的情侣。
所以她不想继续聊下去,看向窗外也换了语气:“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个吗?”
她刚说完,手臂上一沉,林惊墨心脏跟着重重的跳,慌乱间,被他拖着屁股抱了过去,地方小,所有的挣扎都没法发挥,三两下就牢牢嵌进他怀里。
“抱一会儿。”他的唇擦着她的耳朵道。
他出来时没换衣服,穿着单薄的居家服,温度通过布料传导,幽幽的木调冷香包裹了她。男士香水调性都差不多,其实林惊墨闻过很多种,都不怎么喜欢,觉得欣赏不动那种冷硬的风格,但他身上的不同,仿佛置身一望无际的孤独雪原,却有草木摇曳。
林惊墨有点沉迷于这个味道,手不由自主揪住他腰侧的衣服,听他继续说:“我那给你准备的东西都齐全了,你不去用,全都要扔掉。”
林惊墨因为困而有点迟钝的思绪被打断,他的视线在别的地方,但余光一直留给她,手从她背后绕到前面,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话说得诚恳,好像真的只是怕浪费。
林惊墨不自觉看他,嘴一抿:“你那么多钱,还介意扔几个东西?”
“钱的多少跟东西有没有物尽其用不冲突,我记得你算节俭。”程耀司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脸上,林惊墨顿时感觉自己被他的眼轻柔的抚摸过一遍,脸庞止不住开始发热,他薄唇还在持续张合:“你提的要求我都满足你,没道理一个户口上的人要住在两个房子里。气够了的话,跟我回去?”
但最终,让林惊墨心甘情愿坐回副驾驶的不是他这样那样的理由,而是迫切想要看看他钱夹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的念头。
强烈到林惊墨自己也感觉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