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画的河道上为什么会有浪啊?」
「你画的还有鯊鱼鰭咧。」
「那对根本不是夫妻吧?两个都长得像男人啊。」
在穹于每一幅画旁都会驻足个一、两分鐘,认真地与绘画者讨论他的作画内容和想法,听到较为新颖独特的见解便会抬抬眉毛,点几下头再往前走到下一个学生的画旁。每个还没被他欣赏作品的小孩都用期待不已的情看着在穹,小小身子在木製椅子上不停地跳上跳下,眼流露出渴望受到大哥哥肯定的心情。
「这里画的是什么?」在穹站在一个绑着辫子的小女孩身边,用手指着画的右上角,那儿有个绿色的模糊物体,「是树叶吗?」
「是月亮。这对夫妻是在月夜里死去的。」
「为什么要画绿色的呢?」
「因为绿色的月光掉进水里时,」在穹认为她想表达的应该是『投射进水里』,「四周是蓝色的,只有它是绿色的,这样其他人才分辨得出来。而且啊,绿色的月亮看起来比较阴森,比较有戏剧性。」
这看似不超过十岁的小女孩口中却说出『戏剧性』这类名词,在穹虽是有些纳闷,但也决定除了讚许地摸摸她的头之外,不需要再追问些什么。艺术是自身的选择、自身的挥洒,即使只有自己明白其中涵义,也无须向他人多费唇舌解释。
「在穹哥哥!」于橙曄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他招了招手,「阿焕老闆说下课时间到了,小屁孩们可以回家了!」
学生们一哄而散,跟此时已走回黑板旁的在穹道过再见后,嬉闹地鱼贯走出门口,使原本充斥各种杂声的教室乍然像被抽乾了空气,连一丁点声响都无法发出。在穹含着笑将学生们的画从画架上拿下,整理成一叠后交给于橙曄,由后者来转交给阿焕。
「阿焕老闆说接下来的时间由你自己分配,想回家的话也可以。」于橙曄说。
「我想再待一下。」在穹关掉教室的电灯,与于橙曄一同走到柜檯处。柜檯后方的小隔间的隔壁便是厨房,于橙曄从那儿的冰箱里拿出三瓶饮料,再将一包冷冻食品放入微波炉,等待时与在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于橙曄的机车班导一直到在穹身处美国的迷路经验,内容无所不包。
阿焕随着一声轻咳打开了工作室的门,洗了洗满是顏料的双手,脑中仍在思忖作画内容的他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午餐吃什么?」
「义大利麵。」于橙曄从微波炉中拿出食物,放到桌上,阿焕坐了下来,「老闆你先吃吧,我和在穹等会儿再吃。」说着,又将另一包冷冻义大利麵放入微波炉。
「还习惯吗,小子?」阿焕撕开包装,一边朝食物吹气一边问道。在穹点点头,不发一语地在他面前坐下,垂首像是在思考一些事情,片刻之后抬起头来说:
「阿焕老闆,这儿除了教小孩画画之外,也有在卖画对吧?」
「是啊,只是从开店以来似乎只卖出不到五幅呢。」阿焕说,「我从这儿赚来的钱不多,大部分来自那群小鬼头们的家长给的学费。嘛,反正我一开始就没有想要靠这来赚什么钱,我年轻时啊工作起来可是不要命地刻苦卖力,存下来的钱够我活上一辈子了。」
「如果能有更多人来这儿买画,你觉得好吗?」
「当然好。」阿焕皱起眉头,许是认为这诡异的问题有些难以回答,「能卖出更多画、赚更多钱,这当然很好,只是我这家店太脏乱、空间太小,又位在一条小路上,没什么能吸引到客人的特点……」
「所以说得做出些改变啊。」在穹说,笑着接下于橙曄递给他的义大利麵,怕烫的他小心翼翼撕开包装后又开口道,「反正也只是尝试看看,不用花什么钱,如果成功了当然值得庆幸,失败的话也没什么好失去的。」
「那该怎么做?」于橙曄问,还没开始吃饭却饿得不得了的他只好猛灌饮料。
在穹环顾了下店内的各个角落,接着耸耸肩说:「首先,得先将灯调亮,把环境再打扫得更乾净些,把画弄得漂漂亮亮的放上展示台,最后再把秘密武器——我家的王牌——带到这儿。」
阿焕听完后挑了挑眉,不解地和于橙曄交换了下眼色,疑惑问道:
「……什么王牌?」
在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笑着。